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神探夏洛克]西风颂 作者:歌剧院理发师 文案 O wild West Wind, thou breath of Autumn's being Wild Spirit, which art moving everywhere; Destroyer and preserver; hear, oh, hear! 你这狂野的西风,秋天的呼吸! 无处不在的野性精灵 毁灭者与守护者,你听!你听! ——雪莱《西风颂》 她的家人间接死于Eurus之手。她离开精神病院时更名为Zephyrus,与东风为敌,誓报此仇。 她是个智商平平的普通人,然而麦考夫?福尔摩斯发现了她的。从小训练的“设定”技能可以使她成为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比如吉姆 莫里亚蒂,比如约翰 华生,比如夏洛克 福尔摩斯。 作者自己很犹豫主角的感情应该界定为什么所以打了无cp,其实究竟算不算是cp还是见仁见智吧。本文只是一种可能性,并没有黑或者美化任何角色的意图。设定看起来很扯其实作者对里面涉及的科学领域没有任何研究所以没有可行性。 本文是出坑多年(并不)的作者看了第四季之后的回坑纪念。 内容标签:英美剧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Dr.Zephyrus,Sherlock ┃ 配角:John,Mycroft,Mrs.Hudson,Molly,Eurus ┃ 其它:神探夏洛克,神夏第四季,Sherlock,夏洛克 ================== ☆、Chapter 1 The Winged Seeds   逃出谢林福德三天后,麦考夫再次来到贝克街221B。   夏洛克在模拟实验中试图自杀被麻醉之后,监狱的工作人员着手要用直升飞机把他们转移出去,在这个过程中麦考夫和约翰成功挣脱了控制,驾驶飞机带着昏迷不醒的夏洛克逃出生天,在海上遇到了搜寻失踪的麦考夫的搜救队。三人从医院回来的时候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感谢那些工作人员都没有什么执行力吧,brother mine(我的兄弟)。”麦考夫倚靠在桌子上说,“不管Eurus怎么计划,只要是别人替她实施,就增加了几百倍的变数。我们大概不会知道她后面本来有什么计划了。”   “我宁可知道。”坐在椅子上的夏洛克抬眼看了一眼麦考夫。   “现在谢林福德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海上疯人院,由疯子管理的疯人院——抱歉我说了这种话。”约翰用发苦的讽刺口气说,“但有一点应该没有争议,那个地方现在极其危险,Eurus操控的海岛可能威胁着任何人的安全,她行动自如,还有一群信徒。我们现在无能为力。Will it be overreacting sending an army for her(如果为了她一个人派一支军队过去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也许并不。”麦考夫用同样的口气说,“但是考虑到谢林福德设计的坚固程度相当于顶级的国防工事,而Eurus可以相当于一个顶级的指挥官,我不太建议这么做。”   “我们必须回去,问题是怎么避免上次的情况。”夏洛克接着自己的思路说,“让别人去对抗Eurus是送死。我们还有什么突破口没有发现。”   “我这里有一个人选可能能帮得上忙。”麦考夫淡淡地说,“我本来没有指望会有机会用上的,因为危险性太大。”   “不要告诉我你又藏了一个Moriaty在什么地方。”   “不,Sherlock,当然不是。这次是一个普通人。”福尔摩斯家大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整了整西装下摆,“听起来就像是专为对抗Eurus起的。Dr Zephyrus,专业修习心理学和精神病学,算不上专家或者大师,但是有点特异之处。”   “Zephyrus?”约翰重复了一遍,“好极了,真是量身定做的。”   “What(什么)?”夏洛克突然问。   “Zephyrus,希腊神话里的西风神。”医生只好补充道。   “Mycroft,is this some joke(麦考夫,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No,Sherlock。Indeed it is not her real name(不,夏洛克。这确实不是她的真名)。你应该记得那个受Eurus暗示杀了自己全家又自杀的医生吧?那是她的父亲。她当时在精神病院,最近才刚刚恢复自由,因此家里发生不愉快的时候躲过一劫。”   “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心理医生?我还真是想不出来还有谁更合适了。”   “我需要详细解释一下她的情况,”麦考夫习惯性忽略了夏洛克的习惯性挖苦,反正他往往是无心的,“她是一个依靠设定生活的人。我们可以这么说,她的头脑中有一个控制系统,她给系统输入一道指令,她本人就会按照这个设定行动。不,不是每个人的神经系统运作的那种方式。举个例子,十年前她遇到了她后来的丈夫,那个人追求了她很久,她觉得很适合组建家庭,于是就给自己下了一道设定跟他相爱然后结婚,并且暂时隐藏了自己这项技能。后来她尝试重新开展设定实验,结果闹出了一些乱子进了精神病院,她丈夫提出离婚,她就撤销了先前那道设定,毫无感觉地签了离婚协议。家人死后不久,她被医生宣布康复出院,想去Dr Taylor从前工作的地方详细了解事情经过,但Sherrinford是不可能透露给她的机密,因此资料有限。她试图用设定的方式入侵进去,被抓到了,我也这么知道了她的特性,所以把她特殊保护起来备用。期间我们对她进行了一些标准化的练习和测试,效果惊人。”   “也有这么一种东西叫心理暗示。”   “有类似的作用,但是没有这么彻底。Dr Zephyrus通过设定能做到原本跟她自己不相关的事,发自内心地产生原本不可能产生的感情,甚至短时间内把思维能力提高到远远超出她天生的水平。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通过加设定在一定时间里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且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端倪。当这些设定撤销的时候,她又完完全全是她自己了。”   “所以你是想证明,”夏洛克沉思着说,“她有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能力?”   “这就是我马上要说的。在练习中我们发现,只要充分给她提供一个人的信息,她就可以把自己整个设定成那个人。比如说,她在这世界上最了解的是她母亲,不需要调查也知道她母亲的整个人生经历,思维方式,习惯,和性格。当她把自己设定为她母亲的时候,她活生生就变成了她母亲。我们秘密地把她父母的朋友找来在保密状态下和设定中的她接触,那位朋友几乎相信是Mrs. Taylor在自己女儿身上复活了。”   “这也可以说是她演技好。”约翰说,其实他从夏洛克的神色中看出来,侦探此刻也是这么想,而且说不定还有点不服的意思。   “表演是一回事,再现一个人的思维方式是另一回事。Sherlock,也许这对你来说很难以理解(夏洛克瞟了他一眼),但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在头脑中原原本本地再现你的所有思维,并由此能精准预测你思考的一切可能性,复制你正在发生的或尚未发生的轨迹,说你会说的每一句话,做你会做的每一件事,和你有同样的性格,语言,和习惯,你认为这是什么?”   夏洛克抬起头来,目光严肃,但是没有说话。麦考夫自己接了下去。   “这是成为你,Sherlock。另一个人成为你本人。”   “就像那个摆出两个药丸让人选的人,”侦探说,“我认为是碰运气,他给出的解释是他知道人们如何思考。”   “有点相似之处。不过他只做到这一点,一个人在二选一中会做出什么选择,Dr. Zephyrus是全盘复制。”   “你居然说这样一个人是普通人,”医生觉得好笑,“这明明是电影里才有的天才。”   “有趣的是她并不是天生的。我也很怀疑这种事情可以通过遗传决定。她很小的有时候有一次尝试心理暗示,我认为当时只是心理暗示,从此痴迷于这项实验,感受和尝试不同人的思维方式,后来就脱离了暗示的范畴,逐渐进入设定的模式,直到最后可以让另外一个人存在于自己的头脑里。这是天长日久和思维训练的结果。除她还没有人把自己的一生都用于这种训练。”   “她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我们需要可以在智力上和Eurus对抗的人,仅我们两个远远不够。如果她能成为任何信息充足的人,你应该知道她的价值在哪里。”   “她已经知道Eurus了?”   “我也不愿意告诉她真相的,可是没有办法,为了探测她的极限,括展思路,五年里我们给她看了所有Eurus与人交流的录像和纸质材料。她单在Eurus一个人身上花费的时间就超过一半。她一开始就不可避免地发现了她全家的死因。当然,从那之后她就叫Zephyrus了。”   “这就有点不漂亮了,Mycroft。按照你的说法,非设定的时候她是个普通人。”   “我知道。”麦考夫专注地观察着夏洛克的反应,“但她不是在非设定的时候发现的。某一次她成功设定了Moriaty,这个家伙在再现的几分钟里给她写下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夏洛克的眼神凝重了起来,手指下意识地在椅子扶手上做出了按琴弦的动作。麦考夫垂下眼睛,一丝胸有成竹的笑一闪而过。   “我们先见见她。”   “她明天会被送到贝克街来。在此之前你要先熟悉一点术语,我们在测试她的时候常用的。你们现在知道‘设定’的大概含义了。以Dr Watson为例,假设Dr Zephyrus准备设定为Dr Watson……”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向你保证,她来贝克街之后第一个能设定的人肯定是你,她会从最简单的开始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称他为‘设定对象’。她头脑里暂时出现的那个人称为‘设定的Dr Watson’,真正的Dr Watson称为‘本体Dr Watson’。她在设定期间的一切活动,包括语言,思维,和行为,称为‘再现’。有时候她获得的设定对象的信息不够完全,导致她只能忠实再现这个人的一部分或者某方面,其他部分暂时为空白,那么她再现的完整程度称为‘完成度’。目前只需要记住这些,具体的她自己会和你们解释的。有她本人做例子,会比我的语言描述更好记忆一些。”   “等会儿,我还没……”约翰手忙脚乱地在随身小本子上记录着。夏洛克站了起来。   “足够了。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她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Oh come on,Mycroft(别开玩笑了,麦考夫)。一个能再现Moriaty的人!”   “她来贝克街的任务是练习设定你。很抱歉在未经过你同意的时候她已经了解了不少关于你的资料了(是的,Dr Watson,捎带着也有你的),起码比你了解她的多。但是她提出既然有条件,最好还是见见你本人再尝试。所以如果她成功设定了你,请不要太惊讶。”   夏洛克对塞佛洛丝博士的第一印象是“浅颜色”。她缺乏血色的白皮肤提示她常年处于亚健康状态,头发也是淡得发白的金色。她的眼睛总是睡眼朦胧的,没有睁大,仿佛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不久就又要回到睡梦中去。她穿了一身米色的衣服,脱去外套后的毛衣也是浅灰色和白色的。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像在梦中一样,而且带着一种苍白的笑容,苍白而疲惫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设定麦哥事先知道Dr Taylor因为误操作导致全家杀身之祸,但不知道欧若丝已经控制全局并且自由活动。地理一直不好的作者纠结了很久英国的西风能不能跟希腊的当成一回事,最后决定就这么糊过去算了…… 这篇文不会很长,作者最近忙比赛这一章是吐血赶出来的,后面更新频率暂时说不好,但是结局已定。 ☆、Chapter 2 Unseen Presence   探视出事之后,谢林福德切断了部分与外界的网络连接,三人在欧若丝的游戏中经历的一切本应有全程录像,现在也无法调出,但这一部分偏偏是塞佛洛丝博士想研究的重要资料。为了最大限度弥补,贝克街的三个人决定拼出一份尽可能还原真实的复述给她。   哈德森太太又搬了一把椅子来,并提醒他们如果再有人加入战团一定要提前通知她,她好批量给221B购入椅子。塞佛洛丝博士含笑表示感谢,就此为止了。她不是很喜欢开玩笑,在不需要思考的时候几乎不说话,有时候看上去处于一种迷幻的半睡眠状态。医生差一点以为她和夏洛克一样有点药物问题。麦考夫对此的解释是,设定其他人,尤其是莫里亚蒂这类天才人物,需要高度脑力消耗弥补本身的智力差距,以达到相同的思维水平,严格来说塞佛洛丝的消耗强度已经超过了正常承受能力,所以她长期处于一种用脑过度和精力不足的状态。为了能常年维持下去,麦考夫定期给她放长假,而且是完全的放松。夏洛克这么跟她说话有点受不了,总觉得她没法聚精会神。但是塞佛洛丝博士那种懒散,安静,且宽以待人的气质让房东太太一见面就很有好感,问她first name叫什么,博士非常正经地回答可以直接叫她“Zephyrus”。跟没说一样。   然后四个人坐定开始谈正事。   “等一等……博士进门还不到五分钟,不需要先正式见个面一下再开始吗?”   所有人都把古怪的目光转向约翰,麦考夫和夏洛克都毫无情绪,塞佛洛丝还含着一丝倦怠的浅笑,仿佛望着一个不懂事又不太好劝说的孩子。   “我是说……自我介绍什么的。”医生觉得自己的要求毫无问题,尴尬而坚决地继续了下去,“毕竟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Dr Zephyrus,她还不太知道我们。”   “今天晚上她就能再现一个活生生的你了,Dr Watson,所以不用担心。”麦考夫说,“我们还是直接进入主题。”   “我并不介意,Dr Watson……”   “John,”医生好脾气地说,“叫我John。”   “那么John,”塞佛洛丝改了口,“好吧,我这人办事有点老派,但是我希望气氛能轻松点。现在我是想感受一下你本人,随意闲聊比有意识的信息输入效果更容易。”   “仿佛一个把自己和盘托出的心理咨询。”夏洛克说。   “有点像,Mr Holmes。”   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麦考夫和坐在椅子上的夏洛克都盯着她。   “抱歉,那么,Sherlock。”塞佛洛丝又笑了笑,把额头上的头发向后推了推,但是由于头发扎得太随意,刚松开手它们就又落了下来,这一次她不再管它们了。   “现在说我们的训练安排,很简单,”麦考夫说,“Dr Zephyrus会在贝克街待七天,包括今天,她在此期间的主要任务是最大限度获得Sherlock的信息,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包括我的,这样胜算更大些。”   “你会给她真的信息吗?”   “她需要的信息不是你说的那种,Sherlock。是思维方式。”   “也不尽然,”塞佛洛丝轻轻地说,三人都觉得她这么插话非常容易听不见,“人生经历,人际关系等等,否则完成度会很勉强。比如说,如果给我的资料只够再现Mr. Hol……Mycroft的智力方面,那我只能在设定中安静地按他的方式解决十分具体的问题,而不能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他。”   “就我们的需要来说这足够了。”   “按我的标准这远远不够,Sherlock。影响你思维的不只有思维本身。我不需要你提供每一个细节,知道你怎么思考之后我可以自己推出没有提供的东西,但只要你同意我设定你,我就必须再现你完整的个人。”   “好像谁也没经过我同意。”夏洛克低声说。   “她要知道是什么使你成为了现在的你。”麦考夫说。   福尔摩斯大哥最后这句话无端地引起了夏洛克的警觉,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硬生生把应激反应下要看麦考夫的目光滑向塞佛洛丝博士。   “这个不劳你费心,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自己。Sherlock只需要和平常一样,我自然会知道的。”   “这一个有点费劲。”麦考夫不可避免地又把博士放松下来的气氛拉紧了,“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Sherlock有改写自己记忆的功能,其原理和电脑硬盘相当。即使他不想隐瞒你什么,有时候也无能为力。”   “只要他顺其自然,”塞佛洛丝说,“根一直是在的。”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节省点资源,直接设定Mycroft?”夏洛克到底因为这两个人漠不关心地讨论一架不在场的机器的样子不满了,“按你们现在的思路,两个Mycroft出现在Sherrinford的成功几率显然更高,可以直接跳过我。”   “Sherlock,我现在脑子里存储着Jim Moriaty和你的大部分资料,为了装下这些东西已经把其他所有刻意输入的人的资料都清空了,同时装下你和Mycroft十分困难,所以我们还是保守行事,先设定保证成功的那一个。我说的‘清空’,”塞佛洛丝看见夏洛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马上加了点注解,“和你的‘改写’意思也差不多。”   这时候哈德森太太端着茶进来,给了每个人一杯,给自己也来了一份,然后站在一旁坚持带着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旁观。麦考夫无可奈何,假装看不见。   “我很想问问一件事,假设你设定成功了——当你设定成功了之后,能持续多长时间?”奋笔疾书的约翰抬起头来问。   “对照我设定Moriaty的经验,如果是几年前的Sherlock,极限大概是二十分享左右。换成现在的Sherlock可能要短一些。”   “设定Moriaty最多尝试过十五分钟,”麦考夫补充说,大概是考虑到夏洛克正急于做个比较,“但应该不是极限。”   “可惜,你应该试试极限的。”   塞佛洛丝的目光从天花板上闪过,斟酌了一下词句。   “指的不是我设定能力的极限,Sherlock,是生命极限。”   “这种级别的消耗远超生命体正常的承受能力。除了大脑,心脏也在承受相当大的压力,神经功能可能都会收到影响。她的安全设定时间都是我们事先严格计算过的猝死可能最小的,超出这个范围每一分钟都有生命危险,即使抢救成功也有可能造成不可复原的损伤。”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呢,”约翰开始觉得这件事挑战他作为医生的道德观念了,虽然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这件事涉及的道德问题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既然我们需要Sherlock,就让Sherlock去。为什么要让她冒生命危险去模仿……”   “设定。”麦考夫纠正。   “Whatever(管它是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冒生命危险辛辛苦苦设定这几分钟?”   “因为,亲爱的Dr Watson,我们人手本来就太少,而如果带房东太太去,她连一秒钟都达不到Sherlock的水平。不好意思,没有恶意,就是举个例子。”   麦考夫向哈德森太太微微点了点头。老太太毫不领情地装没看见,转向塞佛洛丝博士。   “Zephyrus,如果设定我呢?”   “那我恐怕可以作为你生活一辈子,Mrs. Hudson。我们两个的自然水平差不多。”   “Ineed(当真)?”   “你可能比我聪明些。”塞佛洛丝伤脑筋地露出一个在哈德森太太眼里挺和蔼的笑容。房东太太一边走出房间一边说了一句类似“You're so sweet(你真可爱)”之类的话。   “回到正题,我们刚刚……”   “如果让她直接设定Eurus呢?”夏洛克突然说。约翰吓了一跳,回头打量了一下博士的表情,好在没见到有什么不满。   “Sherlock,我认为这个要求不太合情理。”   “她已经透彻地研究过了Eurus的资料,理论上是可以做得到的,而且这个显然比设定我们都有效。”夏洛克没抓到约翰紧张的重点是什么。   “Dr Zephyrus不能设定Eurus,但不是因为考虑到她可能会介意变成导致自己全家死亡的人,医生。”麦考夫说,“Eurus的思维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认知,也超出了设定的能力范畴。强行再现很可能直接导致精神或生理上的崩溃。”   “暂时没有什么要问了。”   “很好,那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不,Mycroft,我们一直就在正题上。”博士说,“你们刚刚的表现非常好。我现在对你们每个人都大概有个感觉。我以前见到的你也从来没这么放松过,Mycroft,非常感谢。这持续进行可能会心情紧张,所以我们现在暂停一会儿。如果你们不介意,我现在去跟Mrs. Hudson聊上几句,暂时放松一下。”   “可是你……”   “对,Mycroft,我对设定她有点感兴趣。抱歉。”   博士向夏洛克和约翰点了点头,就从房间出去了。麦考夫向两人解释,她有时候会随意设定一些她喜欢的普通人,通过这种消耗很少的方式放松一下,就和工作累了看看闲书一个道理。如果他们两个没有别的问题,他现在得跟着她去看看了。   “A nice person,she seems(她看起来是个挺好的人)。”约翰试探性地说。   “Not clever enough,I'm afraid(恐怕不够聪明)。”   “By God,Sherlock,she's not like you(上帝,夏洛克,她又不是你)。”   “一个衷心相信Mycroft是帮她为家人复仇的唯一希望的梦想家,”夏洛克从椅子上站起来,下意识地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冷笑了一声,“她大概没来得及想过Mycroft只不过是带她去送死吧。”   “你这么认为?”   “你以为Mycroft会帮她,或者让她杀了Eurus吗?John,Mycroft不过把她当作一个替身,替我们两个中的一个死一次的备份。”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作者又拖延正经事忙里偷闲来码字了。 ☆、Chapter 3 Dim Verge Of The H   夏洛克站在窗前一言不发。塞佛洛丝坐在椅子上,慢慢晃着杯子里的水。   “Mycroft只允许你喝清水?”   “只有酒精完全禁止。但是既然没有酒精我也就只想要清水了。”   夏洛克背对着她迅速地笑了一下。   “你的安眠药都是严格计划内的吧。”   “Mycroft不允许我用任何药。”   “当然了,他会选择用催眠术缓解入睡困难。”   “我每天的脑力劳动强度都经过……”   “Dr Zephyrus,我是在问你是不是真心觉得悄悄用安眠药Mycroft发现不了?”   塞佛洛丝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   “既然他没有干涉,那么剂量就还在计划内。”夏洛克自己补充说。   “有时候入睡会很困难。”   夏洛克转过身来看着她。塞佛洛丝博士正低头喝水,她微皱的额头显出过早衰老的迹象,如果不是这种过度劳心的神色,她也许看起来不会超过三十五岁。夏洛克毫不费力地看出她现在瞒着一个致命的问题,但破天荒地犹豫着不想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Sherlock?”博士突然说。   “Mycroft允许你自己随意设定吗?”   “即使他不想,大部分情况下也管不了。”博士说,“但是他禁止我私自设定难度过大的人。”   “你昨天晚上睡觉前的设定也在他的训练日程里吗?”   塞佛洛丝极其无奈地把手放在额头上,挡住了眼睛。   “Sherlock,休息时间内的安排是不受干扰的,我需要完全的放松。”   “也就是说可以违规设定?”   “休息时间不存在违规,Sherlock。”   她握着杯子从椅子上直起身来,十分严肃地说,狭长的蓝眼睛比之前睁大了,然后又把重心移回到了椅子的左边扶手上。这可能是她来贝克街之后的24小时里第一次用这么大音量说话。   “那是在Mycroft肯定你不是一个蠢货的前提下。他看见你私自设定还做了大量的记录,居然依旧不闻不问,难以置信他有这么宽容的时候。”   塞佛洛丝欲言又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摆了一下手,意思是“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其实只需要看一只手,Dr Zephyrus。”   夏洛克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她的右手抬了起来。   “你手上的墨迹显然是那支钢笔灌水时留下的,只经过一次水洗,就是今天早上。我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你才把钢笔从包里拿出来并且在聊天的时候灌过一次水,流程习惯十分干净。所以昨天晚上你曾经写干了这支笔。最明显的应该是手腕。”   他又抬了抬手,她的手腕从袖口露出来,上面有一圈压痕,几乎已经消失,但还是看得出来。   “这是手铐留下的。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要自己留下一副手铐,除了你正在设定某个你没有把握控制的人的时候,而且是一个人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进行这项工作。不同角度的压痕深浅不太一样,看起来你戴着手铐写过字,也就是设定的人写的,而且他情绪激动的时候大概还毫无章法地挣扎过。考虑你不能设定高难度人物太久,而且从你今天的精神状态看你昨天晚上睡眠缺失的并不多(说到这儿夏洛克自己的表情都变得讽刺起来,能在她身上看出这一点真是挑战自我),而且你也不用任何药物提神(否则也就不是这样了),所以他写的不久,之后你自己写了很多东西——不,不对,应该是你先写的,因为你设定了一个性格不太稳定的人,他用你几乎写干的钢笔灌了水,弄得到处都是。然而你还要装作已经睡觉了的样子,所以撤销设定没有离开房间去洗手上的墨水,而是一直等到了今天早上。综上所述,我想你应该是在和设定的人合作什么事,不过好在这个设定目前还很友好,否则按照他的智商,一副手铐的作用微乎其微。我建议你不要在这个游戏里玩得太久或太放松,因为对我来说显而易见的事情对Mycroft来说就和用扩音器对着他喊一样。”   夏洛克松开了塞佛洛丝的手,她任由它摔在了自己的腿上,表情有点愣。   “我一个人设定任何人的时候都用手铐,Sherlock,”她疲倦地说,“从另一个角度说,不管设定谁,我都有随时撤销设定的能力,你可以当这是个系统权限,所以不存在担心失控的问题。”   “你设定Mrs. Hudson的时候也写这么多东西吗,Doctor?也需要在休息时间装作自己已经睡觉的时候设定吗?”   在任何事情面前都能最大程度保持冷漠,但遇到在事实面前百般回避的情况,夏洛克的声音就变得很愤怒,语气也严厉起来。塞佛洛丝再次用手扶住了额头,一副脑子要炸的神情。   “对不起,Sherlock。”   这句服软的话让迅速爆发的夏洛克迅速恢复了常态。   “这就算是为你刚才不明智的反应的,其实你并不需要向我道歉。你应该考虑的是玩这种技俩的后果是什么。”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么Mycroft没有干涉就相当于默许了。”   “那么就考虑一下在Mycroft手下玩这种技俩的后果是什么。问题不过是他会容忍多长时间和各种程度。”   博士沉默了一会儿。   “你怀疑我在悄悄设定Moriaty?”   “我倒希望不是,Doctor,从消耗角度来说Mycroft也禁止你这么做,因为要为贝克街的训练节省脑力。很遗憾。”   她克制地把头转向了一边,脸色看上去白得有点透明。   “但愿从现在开始做个听话的姑娘还来得及吧,Dr Zephyrus。”   思虑重重的博士没有马上回答。夏洛克双手合十抵在唇上,专心地盯着她,什么也没说。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Sherlock?”   夏洛克迅速把目光扫向她,从这个角度看他半明的眼神,微合的嘴唇和棱角分明的脸,还是有种阴冷的感觉。   “Sherlock,抱歉你得习惯这个,只剩下一个星期了我现在基本知道你在想什么——寻常思路,推理以外的。如果不是这个因素,你和我的所有对话都完全可以在我脑内完成。”   Oh brilliant(哦好极了)。从某种程度上说真是棋逢对手。   “你非常看重人生阅历这部分内容,Doctor。”   “对。”   “甚至重于智力方面。”   “我没有这么说过。”   “你说现在的我比几年的我设定极限短了,也就是更难了。我也不至于相信是智商又增加了。”   “但是资料显示这几年你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事。”塞佛洛丝平和地笑了一下,“有趣的是在见到你本人之前,我根据资料推断出几年的你的形象,再通过这几年的事件可能的影响推测过你现在的样子。我当时认为它们足以在你身上产生巨变,而且有些表现已经证明了这一观点。”   “那么最后验证了吗?”   “分毫不差。”   夏洛克笑出了声,当然,也是冷冷的。   “Mycroft默认我在他的事务中是随时可用的。”   塞佛洛丝迟疑着,可能是不确定该怎么回应这个表达的准确含义。   “没有隐私的。”他加了个注解,“也就是说你给感性的比重比他预计的大得多。”   “我们会因为这个起争执,你看见了。”   “按照你的说法,我是不是可以说,设定John比设定我要难?”   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夏洛克脸上的笑完全是揶揄的,或者说他其实想过答案是什么,但依旧想挑明这个问题的荒谬性。塞佛洛丝抬眼瞄着他。   “难度依旧在于智商方面,但是在此基础上再加上感性因素,就负担更重。尤其像你这一类还容易比常人纠结得更厉害。纯理性思维相比之下好把握到惊人的地步。You might not believe(你大概不相信)——”   她仰起头来正视着他,但是那双净蓝的眼睛马上淹没在瞌睡的笑容里。夏洛克无奈地感觉到,她没有表情的时候看着像要睡着,笑的时候看着像在做梦。   “You without any emotion were surprisingly predictable(没有感情的你相当容易预测)。”   “No,I don't(不,我不相信)。”   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想你来贝克街不是专为坦白自己的吧?”   “不是,”博士说,“是看你坦白的。而且刚刚你已经坦白过了,内容很多,我很高兴你这么配合。”   夏洛克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当沦为设定对象的时候,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说是配合,他又不能变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在这个意义上说,除去推理方面他是不太可能给博士任何惊喜了。   “你该要求Mycroft给你配支好点的钢笔。”他最后低声说。塞佛洛丝怔了一下,然后不太激烈地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自己也不知道暴风写的节奏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先祝大家新年快乐吧! ☆、Chapter 4 From An Enchanter   第三天麦考夫让塞佛洛丝博士当场展示设定过程。唯一可惜的是约翰今天临时找不到人看孩子,又不想把Rosie带到一个已经足够拥挤且焦头烂额的221B来,所以暂时缺席。所以博士只能用“目前最简单的哈德森太太”。还好医生听不见。他们开始有点担心哈德森太太会介意这一点,但女房东全然不在意,反而十分兴奋地要亲眼看看全过程。麦考夫对这个怎么也不可能不在场的局外人回回参与顶级机密感到十分伤脑筋,并反复向贝克街二人组暗示这个问题。夏洛克给出的答复是:   “Sherrinford现在切断了所有和外界的信息联系,我们得不到Eurus的消息,她也得不到我们的。你的人已经保证没有交通工具离开岛了,她总不能把自己用电子邮件发到伦敦来吧?”   “Ridiculous(荒唐)。”麦考夫轻声说。   “那么只要你先前的保密工作做得好,Eurus不可能知道Dr Zephyrus的存在。除非……Oh Mycroft,are you telling me you'd been indiscreet(哦麦考夫,你是说你以前不大仔细吗)?”   麦考夫很想告诉夏洛克,他经常只是懒得争辩,尤其是在兄弟双方都互相明了但就是需要适当打打嘴仗的时候。   “在Dr Zephyrus试图入侵Sherrinford被抓之前,除了她自己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知道设定这回事。”   “她入侵的时候Eurus也不知道?”   “要是她能走到那一步,Sherlock,我也就不用干了。”   这时候塞佛洛丝博士夹着笔记本拎着椅子进来,兄弟拌嘴就此告一段落。看见她把手铐钥匙递给自己,麦考夫比了个拒绝的手势。   “免了,我们都盯着,再说这个设定不会出事的。”   塞佛洛丝把手铐搁在一边,自己在椅子上坐下。   “哦等一下,”哈德森太太突然说,“设定的我看见我本人会发生可怕的事吗?不会吓坏了?”   “不会。”博士无奈地说,“请不要忘记,不管设定对象是谁,面前的这个都是我。我临时换了思维和行为方式,不是管理员切换成你之后我在系统里休眠。设定和人格不是一回事。”   “好吧好吧,没有问题了。”哈德森太太笑眯眯地说,在麦考夫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反正他也坚持站着。   塞佛洛丝一只手扶着桌子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除了麦考夫还面带微笑,夏洛克神情严肃,女房东已经把一副惊愕的表情摆在了脸上。   “Zephyr(这是她自行给博士提供的称呼起的昵称)?”哈德森太太不安地说,“这是不是有点困难?”   塞佛洛丝以一个熟悉的方式夸张地耸了耸肩膀,回头看着女房东,她摇头的样子有点像震颤。   “不不,Martha,”她尖声说,但是听起来不刺耳,反而很家常,“这没有什么难的,你应该试试Sherlock,那孩子的头脑才叫无懈可击,换上来像台没油的内燃机累死也转不动。”   塞佛洛丝把手缩到胸前用食指悄悄向夏洛克的方向点了点。屋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哈德森太太惊讶之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塞佛洛丝的笑声几乎跟她一个样。夏洛克用两根手指支着额头不想说话,麦考夫的目光在两个“哈德森太太”之间打转。三天以来第一次看见塞佛洛丝的眼睛睁得这么开,眼神灵活,让人马上联想起哈德森太太那双年老的漂亮眼睛。   “你告诉我说这不是演戏?”夏洛克说,完全不看麦考夫。   “在她们两个唠起家常之前说点有用的,Sherlock,”麦考夫微微俯身用叮嘱的口吻低声说,“这可能是她在这七天里唯一允许有人旁观的设定活动。”   “其他时候你也真的不监控?”   “Sherlock,promise is promise(夏洛克,承诺了就要实现的)。”   “The premise is that you really have promised(前提是你真的承诺过了)。”   “Exactly,Sherlock(千真万确,夏洛克)。”福尔摩斯大哥微微一笑。夏洛克把目光转回到塞佛洛丝身上。   “Mrs. Hudson……设定的Mrs. Hudson。”虽然听起来莫名其妙,但目前看来还是用所谓的术语说话最没歧义,“Dr Zephyrus现在还在吗?”   “Dr Zephyrus……呃……”塞佛洛丝摊开一只手耸了耸肩,“我说不清楚。应该还在这儿吧。”她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虽然这范围不太具体。”   “你这算是什么问题?”哈德森太太莫名其妙地说。   “这位的记忆和博士的记忆是否一样,这是很重要的。”   “Dr Zephyrus记得她设定过程中的一切事情,”麦考夫解释说,“目前为止唯一的例外只有Moriaty。她设定Moriaty之后对设定的他在此期间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设定角色的记忆以她存储的相关资料为主,当然也可以调动她原有的记忆,能否利用就不一定了。比如说现在她同时有Moriaty和Sherlock的资料,还有她自己的,但设定的Mrs. Hudson并没有能力利用这一部分,就像她刚刚说的,关于Dr Zephyrus设定技能的一些信息就在她头脑里,但设定的Mrs. Hudson不太能理解这些东西,所以无法表达清楚。但是如果她现在设定Moriaty,设定的他就无疑能利用所有这些。”   夏洛克皱紧了眉头。塞佛洛丝看见他突然阴沉下来,有点困惑自己说错了什么。这时候麦考夫说:   “如果没有问题,可以撤销了。”   “Zephyr一口气设了一小时,”她说,“现在还撤销不了,这又不是微波炉。”   “她可以随时撤销的。”麦考夫耐着性子说。   “那要费点力气,不如我们还是把这半小时等过去吧。Martha,反正楼上的房间还没打扫干净,我可以趁机帮个忙。”   楼上不时传来两个“哈德森太太”的说笑声和脚步声。麦考夫重重地叹了口气。   “应该庆幸设定Mrs. Hudson不需要记任何笔记。”   “Indeed,brother mine(确实,我的兄弟)。”   夏洛克冷峻的目光扫向了微笑的大哥。   “如果你要求我们合作,同时却和她单独进行别的计划,”他说,“那就没什么可谈的。让这个替身跟你一起去Sherrinford,比我亲自去还高效些。”   “没有别的计划,Sherlock。把她带到贝克街来已经使出杀手锏了。”   “或者你还有个杀手锏二号案,比如说把她作为新的礼物送给Eurus代替我们周旋,一旦失败也可以当作是拖延时间,依旧用老办法攻破Sherrinford——只要活着抓到Eurus,这个标准还不高。”   “不只是要Eurus活着。”麦考夫漫不经心地说,“其他技术人员也是相当宝贵的。老办法只能炸开Sherrinford的外壳,内部尽量用软件解决。”   “多少药才能炸开Sherrinford呢。”   “启用最新成果的话,核心控制系统只需要100克。”   “那还真是不可思议。”夏洛克讽刺地说,“让她带进去吗?”   麦考夫摇了摇头。   “她必须毫无问题,不能引起Eurus的一点怀疑。要是非使用暴力不可也只能从外部进行。你觉得怎么样,Sherlock?一个新的Moriaty,新的圣诞礼物,不过提前了。”   “我觉得你需要考虑一下如果这个连Dr Zephyrus都留不下记忆的Moriaty在Sherrinford和Eueus达成了共识,我们该怎么办。五年前Jim Moriaty激活了她,现在一个可以调动我的和Eurus全部资料的Moriaty又会怎么样?”   那天麦考夫最终也没回答这个问题。设定时间终于结束,正常的塞佛洛丝博士跟哈德森太太打扫完卫生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福尔摩斯大哥因为定时设定这件事文雅地把她怒斥了一番,她只是略带歉意地听着,带有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只是她疲倦得想要打瞌睡的神色看起来削弱了自我检讨的诚意。夏洛克阴沉地望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整理同一缕反复落下来的金发。她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是来贝克街验证一下自己的成果。除非他能告诉她相信这一次行动是送死,否则没有任何可能打消她坚持到底的念头,麦考夫也不会允许。   可是即使能够拦住她,又能怎么样?还有别的办法制服Eurus吗?他们还有其他出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暴风写我居然做到了!100克药那个请别当真根本瞎编_(:з」∠)_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Chapter 5 The Dreaming Earth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博士的回忆有点黑暗,作者谨小慎微地觉得对于今天也许会不太合适,在这里先提个醒,介意气氛的童鞋可以先缓缓。 Sherlock第一次试图警告Dr行动的危险性。   门突然一下推开,夏洛克走进来的时候,塞佛洛丝从椅子上坐直惊叫了一声。   “Sherlock!你来这儿干什么?”   慌乱中她想站起来把桌子上的笔记本合上塞到书架上,但她忘了自己的手铐还锁在椅子扶手上,一下又被拽了下去。夏洛克顺手从沙发坐垫缝里掏出钥匙扔给了她,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屋里只有她桌上台灯的亮光,夏洛克在昏暗的地方。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恐怖地低声说,“门是从里面锁的。”   “你相信一个咨询侦探会对自己家的一扇房间门一筹莫展吗?”夏洛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仰头倚在靠背上。“而且你似乎还是不太知道我都在想什么。抱歉,Doctor,那是你刚刚的笔记吗?你撤销的速度实在太快,否则我和某人见面可能是会发生危险的。”   “I know that you sometimes can be unpredictable and that's enough(我知道你有时候不可预测,这就够了)。”   塞佛洛丝忙于开自己的手铐,甚至一气之下说了十分自相矛盾的话。因为太慌张她居然半天没把钥匙插好。   “如果我不来你要怎么拿到手铐钥匙?拖着椅子过去吗?”   “Oh please shut up,Sherlock(哦请你少说两句,夏洛克)。”   “抱歉,可我还是对你的设定笔记有极大的兴趣。”   “Sherlock,请你现在出去。即使Mycroft也没有权力干涉我休息时间的活动。”   “他当然不干涉,他只是了如指掌而已。相反的,我只能干涉一下才能知道。”   夏洛克在她挣脱之前起身去写字台上拿了那个笔记本。真是办事老派,她从来不把文字输进电脑里,全都写在纸上。讽刺的是,也许这真的是最安全的办法。然而他迅速地翻了几页,却只瞥见这几天的琐碎生活记录,唯一提到的设定只有哈德森太太。正在夏洛克发愣的时候,塞佛洛丝狠狠地把笔记本从他手里拽了出来。   “Are you writing in some code(你在用密码写吗)?”他意外之余非常失败地这么问。   “Don't be ridiculous,Sherlock(别开玩笑了,夏洛克)。”她愤怒地把手铐扔在一边,和钥匙碰得叮当响,“不过是一点无聊的随笔,为的是以后人们能相信我这个人确实活过。你以为能发现什么?”   “你说什么?”   “这很难理解吗?人们不是都希望自己死后能留下点什么吗?”   “Dr Zephyrus……”   “Sherlock,Mycroft不干涉是因为他非常明白这没有什么可干涉的。现在请你出去,晚安。”她胡乱把桌子上的东西都划到一起,抬手要关台灯,夏洛克一把按住了她的胳膊。   “Dr Zephyrus,”好消息是,情急之下这个可笑的名字念着也不显得那么尴尬了,“你知道你现在危在旦夕了?”   “我一直就知道,Sherlock,把手放开。”   “我们每个人都在冒生命危险但这不一样。Dr Zephyrus,you are doomed(塞佛洛丝博士,你不可能活着回来)。”   博士把手离开了台灯,用余光不确定地打量着他。   “你知道Mycroft会把你交出去吗?你会一个人面对Eurus,她不用吹灰之力就能摧毁你。”   “I know。I'm going to be a Christmas gift sent in advance(我知道。我会是一个提前送出的圣诞礼物)。”   塞佛洛丝轻轻把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眼睛睁大,讽刺地装成一个站在商店橱窗里礼品娃娃的样子。但是夏洛克仿佛没看见。   “他让你这么做的?”   “I had this idea and Mycroft only agreed(我想到的这个主意,麦考夫只是同意了)。”   “你愿意这么死掉?”   “I might be doomed to die,but she is doomed in Hell(我也许是死定了,但是她注定要下地狱)。”   夏洛克突然难受起来,一方面因为习惯了塞佛洛丝懒散成性,平静无波的样子,她突然阴沉地说出了这样鲜明的仇恨的话。更重要的是他想起了麦考夫第一次和说他说起囚禁欧若丝的谢林福德。一个地狱。   “Oh I'm sorry。Above all she's your sister,isn't she(毕竟她是你妹妹,是不是)?”她少见地露出一丝刻薄的讽刺神情。夏洛克感到异常烦躁,也许是因为她突然发起这个拙劣的攻击让他愤怒,也许是因为想起了欧若丝的那些折磨人的实验。她大概以为他阻拦她是为了欧若丝吧。   “That's not the point(那不是重点)。我不想以这个为理由为她辩护,事实上我无法为她的所作所为做任何辩护。”他突然提高了声音,“But before we know what to do about het,we must figure her out(但是在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以前,我们必须把她研究明白)。”   “Ah,I almost forgot。She had tortured you before(啊,我差点忘了。她以前也折磨过你)。”   塞佛洛丝脸上惯常的倦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精神,她蓝莹莹的眼睛在爆发的生气中明亮得吓人,血色回到了脸上,看惯了她苍白样子的夏洛克甚至违反科学地感觉她看起来有点不健康。如果不是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的表情,她整个人正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无与伦比的美丽。夏洛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短暂的表情空白之后他双手合十挡住了一部分面部表情。   “Do you love her?Your sister(你的妹妹,你爱她吗)?”博士突然这么问。   “It's hard to say……Considering the fact that I don't remember anything about her in childhood at the moment,and that she left me an unfriendly impression(这很难说……考虑到我不记得童年时期她的任何事,而且她已经给我留下了一个不友好的印象)。”夏洛克说,半明半暗中他睫毛微垂,遮住了眼神,难以判断其中的情绪,他的语气很平静。“It would be too awkward now to pretend that I love her(如果我现在假装说爱她就莫名其妙了)。”   “很好,Sherlock,比我想象的好。”她说,夏洛克诧异地看着她走近了几步,在离他只有一英尺远的地方停下来。“我的那个圣诞礼物的点子,你可以猜猜是为什么。”   “你本来也没打算我能猜到吧。”   “She had my family killed。They'd told you,I suppose(她害死了我的全家。我想他们告诉过你了)?”   博士带着一副古怪的怀疑神情,问题的语气也十分真诚。侦探一言不发,低头盯着她越发奇怪起来的眼神。   “I didn't mean that she had my father,mother,and sister killed。Do you understand?It was my family(我不是说她害死了我的父母和妹妹。你明白吗?是我的全家人)。”   夏洛克突然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了。他微微向后仰起头来,因为她的眼睛给他一种错觉好像又扩大了,像猫一样在光下眯成一条线在黑暗中不断扩大,也许是因为含着水。但他眨了眨眼,她还是那个仿佛在困惑什么的样子,没有眼泪。   “It was Christmas Eve。My family reunion。 (那是圣诞前夜。我整个家庭的聚会)。”   博士微微偏了下头,毫不掩饰地观察夏洛克的神色变化。他无言以对,把头转开了。面前的塞佛洛丝,不断萦绕在他脑海中冷冰冰地絮语的欧若丝,成了一对二重唱。夏洛克闭上了眼睛。   “奇怪的是精神病院的医生对我的诊断分成了两个极端,一部分认为我极其危险,另一部分认为我其实完全正常。我的医师属于第二部分,他允许我出入他的办公室并且使用他的电话。我的那个平安夜是在他的办公室度过的。他是值班医生。那天夜里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当然,是找我的。Did I tell you that I also had a sister?Cambridge student。The most lovely girl you can ever meet in this life。(我有没有说过我也有个妹妹?剑桥学生。你这一生能见到的最可爱的姑娘。)”   夏洛克点了点头,僵硬地回答了她之前那个问题。   “She cried in the phone。She screamed and cried。I think she was pretty sure about it so she called me instead of the police。She said father was crazy。Crazy ,and desperate。She cried my name for help(她在电话里痛哭。尖叫和痛哭。我想她已经很确定了,所以没有报警而是给我打了电话。她说爸爸疯了。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她喊我的名字要我救她)。”   “About what(确定什么)?”   “Too late(已经晚了)。”   塞佛洛丝的声音在黑夜里幽幽的,有点悲伤,又有点奇异。   “他在所有人的酒里放了东西。可笑吧,他是个医生。我妹妹从不喝酒,还有力气跑上楼去她自己的房间,她听见爸爸一边跑上楼开枪栓的声音。”   博士突然停住了。她猛地俯下身用双手抱住头,手指深埋进淡金色的头发里。夏洛克也许知道她听见了什么。平安夜聚会的餐桌成了刑场。电话里女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和求救声,门被撞开了,她绝望的尖叫声。塞佛洛丝紧握话筒,像一座冰做的雕像。   枪响了。声音断了。   塞佛洛丝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跌倒。夏洛克扶住她的手臂抱紧了她。枪响了第二次。他感觉到她在自己手臂之间痉挛一般地抖了一下,然后不再动了。他慢慢松了手,但没有敢离太远,以免她再有情绪波动。两个人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   “I'm sorry,Sherlock。It had nothing to do with you(对不起,夏洛克,这其实和你没关系的)。”她终于开口,声音重新变得很疲惫,而且凉凉的。   “It's OK(没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夏洛克靠得太近,有点尴尬地赶快从他双手间退了出来,用一只手揉了揉困倦的眼睛。   “Three days left。I don't think I can see Christmas,so it is nice enough that I could give gift(还剩下三天。我觉得我见不到圣诞节了,还能给出礼物就很不错)。”   “Mycroft不是在帮你复仇。他很大程度上是在帮自己——不,Dr Zephyrus,我们所有人都是在帮自己,无一例外。他不可能实现你想要的结果。”   “Mycroft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我只想帮他做到最好的。”   夏洛克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转过身去把手放在桌子上,低下头去无声地叹了口气。   “I'm sorry,Sherlock(我很抱歉,夏洛克)。”她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And thank you(还是谢谢)。”   “Good night,Dr Zephyrus(晚安,塞佛洛丝博士)。” ☆、Chapter 6 Autumnal Tone   茉莉来221B和医生交接(孩子)的时候,看见塞佛洛丝博士正站在门口从包里找钥匙。她站在台阶下面犹豫着要不要走上前去,直到塞佛洛丝抬头看见了她。   “Miss Hooper?”   “我是Molly Hooper。”茉莉诧异地回答,“抱歉我不记得我们见过。”   “确实没见过。但是你非常符合Sherlock资料里对Molly Hooper的描述。我叫Zephyrus,别的待会儿再解释。我们走吧。”   她开了221B的房门。茉莉十分怀疑地回忆了半天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说面前这位色调浅得阴天站在街上都看不见的女士真的自我介绍叫“西风”。如果不是她当真有221B的钥匙,茉莉可能就要相信这是夏洛克的某个有点精神失常的奇怪客户了。   “那么她是住在这儿的,”她寻思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更让茉莉奇怪的是221B的每个人和这个迷迷糊糊的塞佛洛丝博士都像老朋友一样。哈德森太太亲切地拿来了双份的小点心给她们两个,沙发上的夏洛克仿佛没看见塞佛洛丝的存在,约翰大声问了一句:   “Dr Zephyrus,牙医怎么说?”   “明天可以去镶一颗了。”她一边从盘子里拿起饼干一边说。“后天Mycroft就不许我再出门了。”   “噢,这是第几颗了,Zephyr?”   “我记不清了,Mrs. Hudson,总之这一回之后我就再也不用去看牙医了,因为我大概再也用不到牙了。”   “为什么?”哈德森太太吃惊地问。   “因为,”她向房东太太苍白地微笑了一下,“我已经揭不开锅了。”   塞佛洛丝博士的玩笑对哈德森太太出奇的有用,女房东一边笑一边拍着茉莉的肩膀,拉着那个依旧一脸迷惑的姑娘去“喝点东西”。塞佛洛丝转向夏洛克,笑容微妙。   “你觉得这很高明。”夏洛克这么说,没有看她。   “只是很有趣。”她说,“我总不能告诉Mrs. Hudson,你妹妹对礼物十分挑剔,我希望把自己修理完善再送去?”   是的,听不懂的人,比如哈德森太太和茉莉,以为她说的是看牙的开销,而能听懂的人,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只有夏洛克,想到的是另一回事。塞佛洛丝拿自己所剩无几的人生轻松地开玩笑让他感到厌烦。   “我更愿意你严肃地思考这件事。”   “Molly真的非常好。”她把椅子搬到他对面坐下,“你把她看得挺透。看见我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她心里有点别扭,希望哈德森太太现在已经跟她讲明了。”   夏洛克的脸侧对她,就像没听见一样。   “我有点想考虑一下设定她试试了。”   “你最好不要。”   夏洛克站起来,从塞佛洛丝身边走过,拿起了小提琴。他没法想象塞佛洛丝带着希望与绝望共存的眼神站在他面前安静地望着他,像茉莉一样,无法切断绵长的情丝。他伤透了脑筋才把欧若丝实验中电话里和茉莉的对话解释清楚,好在老实的约翰可以为他作证,而且夏洛克也显然没有任何动机对茉莉说谎。事情的结果是茉莉也没说什么,两人就算说清了。塞佛洛丝博士,不,绝对不行。这里不知道什么地方意思不对,在他面前再现茉莉的情感带有残忍取笑的意味。他自己在其中几乎经历了一次感情的毁灭,不想再看见任何人恶意或无意的提醒。   “我是无意的。”塞佛洛丝淡淡地说,“我是老毛病又犯了,她又是个挺可爱的人。”   非常好。省得把这些尴尬的事情说出来了。真不知道是他在她的头脑里还是她在他的头脑里。夏洛克轻轻搭上了弓。   “抱歉,Sherlock。”   她在他的听觉被琴声垄断之前说,然后走出了房间。   约翰把女儿带到贝克街来的时候,塞佛洛丝博士刻意躲开了罗茜,就一个人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如果这时候麦考夫来增加人口密度反倒能帮忙,可以一遍又一遍核实设定计划中所有的细节。一方面她觉得这样闯进贝克街生活最亲密的核心中去既唐突又尴尬,另一方面,在常年违反人类正常生活状态的训练后,她本人渐渐有点迷信传说中小孩子能看出人真实内心的能力。想到罗茜那双干净的眼睛可能会看透她那多次设定过莫里亚蒂的头脑,她就浑身不舒服。   哈德森太太和茉莉详细地讲解了她知道的一切关于塞佛洛丝博士的故事,虽然(或者好在)她并不知道最核心的内容,并且说服茉莉像自己一样称呼“Zephyr”。茉莉觉得实在尴尬,最后只同意叫她“博士”。当她怯生生地问起塞佛洛丝为什么住在贝克街,且她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塞佛洛丝回答:   “我们在合作办一件案子。暂时的。”   博士知道如果听懂了茉莉惴惴不安的意思却不把这句话说明白,她会心里难过着默默出门的。这是她从夏洛克的资料里有关茉莉的部分推断出来的,而正如她所说,夏洛克的见解出奇的准。茉莉和他们告别,带着罗茜离开之后,塞佛洛丝又回到了夏洛克的房间里。他们的准备工作还要继续下去。   “你有问题吗?”又是她心不在焉地率先发问。   跟以前正常的破案生活相比,夏洛克这几天简直是在炼狱。他不再反问塞佛洛丝为什么一个了解他的准备工作却是他全部在问她问题,因为她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然而这只是第五天。想起奔赴鬼门关之前的最后几天就要生锈到底,而且像是在看塞佛洛丝若无其事的生命倒计时,多少还跟自己有关,他就感到烦躁不安。塞佛洛丝没一点即将赴死的感觉,不仅抓紧时间去看了牙,夏洛克还发现她真的弄来了新钢笔。但是她没打开包装,就把它连盒子一起放在书架上,从来不用,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倒像是订制的。这些都让夏洛克莫名焦躁。如果他能把这些告诉约翰,医生一定会一针见血地说,这是眼看着一个人坦然消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你知道你设定的每一个人如何思考,那么你自己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她坦然回答,“这不是我控制,也不是我需要思考的问题。不过你的思路(也就是夏洛克没说出来但是她已经知道了的思路)也合理,理论上说本身越是一张白纸,转换成别人的时候越容易。”   一张白纸。夏洛克笑了一下。塞佛洛丝向来给人这个感觉。   “来回转换是什么感觉。”   “很难说。”   “你会忘了自己原本是怎么思考的吗?”   “有时候,很多时候,撤销之后的几分钟是一片空白。”她说话的时候望着天花板,努力回想那种感受。“再现难度越高这种感觉越明显。比如Moriaty。有几次我真的觉得他把我的脑子用尽了。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前发黑,然后发现什么也记不得,开始设定之后就像我睡着了。Mycroft抱着胳膊站在我对面,表情可怕得不像他。我向周围看了看——所有的助手们都掏出了枪对着我。”   他们两个都笑了笑。   “这感觉并不好。我用枪指着Mycroft的时候Eurus说这是Moriaty计划好的结果,”夏洛克说,“他在屏幕上大喊‘Holmes killing Holmes’(福尔摩斯自相残杀)。这个让我下定了决心。这感觉像是他在你的头脑里,在你采取每一步行动之前都提前得到消息。其实——有点像你。”   塞佛洛丝无动于衷地望着他,用一根手指绕着耳边的头发。   “所以你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让Moriaty的预见性落空。”   “对。”   “怎么做到的?你们从来没跟我说到最后。”   夏洛克没回答。   “你打了自己一枪吗?”   “没来得及。”   “也许如果你毫不犹豫地开了那一枪,她就已经被摧毁了。”   “不可能。”   “你并不想摧毁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下一个问题,”夏洛克这回抢先说,“假设你在设定中死亡,死掉的是你还是这个设定的角色?”   除了夏洛克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么直白地问这个问题。除了塞佛洛丝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么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是他。”   “Where would you be(你会在哪儿)?”   “我不知道。”   “你有一次说过不管设定是谁,面前的这个都是你。”   “那是物质层面的。但我私下里一直认为那不能算是我。”   “Where would you be then(那么你在哪儿)?”   “大概还在这儿,某个地方)。”她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Or maybe not。Maybe I just——you know。‘Not to be’(或者也许不是。也许我就这么——你知道的。消失了)。”   夏洛克闭上眼睛。他眼前不可抗拒地出现了他最反感的一个画面,塞佛洛丝仰面倒在地上,还张着嘴,双目圆睁,就像莫里亚蒂死的时候一样,而从她身上消逝的那个精神是莫里亚蒂的,不是塞佛洛丝的。她在此之前已经消失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如果挽回不了她的生命这些就完全不重要,听起来如同中世纪的人讨论灵魂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可是这个画面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塞佛洛丝,还是莫里亚蒂。   “我很喜欢你,夏洛克。非常喜欢。”她说,困倦的笑容使她看起来像在说梦话,“你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注明一下,Dr说的“Not to be”就是哈姆雷特“生存还是毁灭”的“毁灭”。对她的情况来说就是“不存在”或“消失”。 ☆、Chapter 7 The Incantation of   第六天,塞佛洛丝博士如约去牙医那里镶了牙,之后是平淡无味的一天。贝克街的空气中散布着不详的气味,在几乎确定不可挽救的绝望气氛里,人们都奇怪地变得懒散起来,因此塞佛洛丝的表现看起来也不算什么了。连夏洛克都比前几天显得无聊了许多。他们两个有气无力地在房间里闲聊着消耗了一整天的茶,只在约翰进门提起什么新话题的时候打起精神来,只要医生一转身,就立刻瘫软回去。有时候约翰简直怀疑博士迷迷糊糊的样子是传染的,他自己也觉得不是太有精神了。如果麦考夫这个时候来221B一定会大怒,因为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在按着他期待的样子做准备。   但他是第七天早上才来的。   前一天晚上他的技术人员千辛万苦地攻破了谢林福德的网络,但只拿到了一小段视频录像就被对方发现了,只能马上结束。为此夏洛克又把麦考夫嘲弄了一番。   “我真不敢相信你们还在向海岛输送给养却对他们的内部信息无能为力。不能靠封锁Sherrinford三个月来逼他们投降吗?”   “那里都是我方的技术人员,Sherlock,精英中的精英。我们不能承受他们或Eurus的任何损失。”   “只是逼他们投降而已。”   “他们会自相残杀的。”   “你确定他们这么聪明吗?”   “Eurus会告诉他们自相残杀的。”   夏洛克假装没听见或者自己没说过话。   麦考夫把这段录像用一个U盘带给了塞佛洛丝,正好是欧若丝的实验被迫告终前的一段,也就是没有人愿意详细给她复述一遍的那段。塞佛洛丝没有电脑,夏洛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打开了这段视频。四个人都沉默地盯着屏幕。   视频被处理成了分屏,一半是镜头对着欧若丝的,一个是对着模拟舱的。深灰色的模拟舱里,夏洛克用枪对准了麦考夫。   “Sherlock,你不能。”   “我想我身上什么地方还是有颗心的。”   “再见了,我的兄弟。”   “不用献花,这是我的请求。”   “Jim Moriaty料到你会做这个选择。”   “我们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福尔摩斯自相残杀。”   “五分钟。她只用了五分钟就把我们带到了这一步。”   “不久前一个勇敢的人请求我们记住他。我在纪念他。”   “不,Sherlock,不,你不能这样!”   十秒钟倒计时开始。侦探掉转手/枪对准自己的下巴,面无表情,沉稳得像一座塔,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即使是经历过一遍,即使是夏洛克就站在身边,麦考夫和约翰此刻依旧有一种他确实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开了枪的感觉。欧若丝的声音从温和变成慌乱,最后变成尖叫。夏洛克拔下麻醉针,艰难地数到了二,向后倒去,枪从他手里掉了下来。   黑屏。   继续沉默了一段时间。   “好吧,真是截得恰到好处。”约翰轻声说,试图把紧张起来的气氛缓和一下,但是非常失败,没有人回答。他低头看了一眼坐在电脑前的塞佛洛丝,惊讶地发现她眼睛里似乎含着眼泪,绷紧的脸没有一丝表情,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什么都没有的屏幕,他猜想她可能一动眼神眼泪就会掉下来。   “现在看来你有那么一两句实在是过火了。”夏洛克沉声说。显然重温这段不愉快的经历让他感到尴尬,但更无法掩饰的是他现在脸上短暂地带着一种柔和里透着悲哀的神色,足以令人为之动容。   “是吗?我还是觉得很得意的。”   “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   “真的?”   “情绪波动影响我正常思考。感谢你高超的煽情技术几乎让我没有想到破解这个情感语境的关键。”   “逻辑上说这是False Dilemma(错误困境)。”塞佛洛丝说,声音有点奇怪,约翰再回头看的时候意识到,她趁自己短暂地把注意力放在福尔摩斯兄弟身上的时候飞速地把眼泪擦去了,眼角还有一点泪痕。她现在撑着不回头希望晚一点被福尔摩斯兄弟看出来。   “选择John,或者选择Mycroft,本来就是强加给Sherlock的一个不必要的困境。跳出错误困境就会意识到除了她给定的选项,还有第三种选择:执行者死亡。打破困境就是整个情感语境的失败,得不到想要的结果,Eurus就不得不终止实验。”   “上帝,Dr Zephyrus,需不需要提醒你一下Sherlock是在赌命?”约翰对她的口气不能接受。   “如果确定赌命是唯一生路,也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们现在只能说,她说的是事实,医生。”麦考夫说,“虽然你可能不服一个当时不在场的人这么说。”   “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接下来就是今天一天不要出门,Sherlock。”麦考夫用叮嘱的口吻说,“我会在贝克街待到明天,然后会有人来送我们去海岛。再确定一下,医生,这一次你还要去吗?”   “为什么还要问呢。”   “好吧。Dr Zephyrus,你和Sherlock如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休息一天,以免明天太累。‘礼物’的设定你还没问题吧?”   “没有。熟悉Sherlock有利于我复习Moriaty。”   这话太不客气导致夏洛克差点爆发,但是他不可能对一个生命还剩下不到两天的人发火,因此除了表情有点奇怪以外没作出任何反应。   “既然没有问题,那么就解散吧。”麦考夫略带讽刺地说。   然而麦考夫刚刚出门,夏洛克就对塞佛洛丝说:“有心情出去走走吗?”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Mycroft说今天休息,所以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可是Mycroft说……”   “Dr Zephyrus,我以为能把自己的头脑完全改造成另一个人,而且还是能接受改造成Moriaty的人肯定不会循规蹈矩。”   “去哪儿?”   麦考夫听见门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十分愤怒地问约翰为什么让他们两个出门了。医生得体地回答,这应该算是麦考夫让他们两个出门了,跟最没发言权的他没任何关系,再说他也没料到夏洛克会做出这么一反常态的事。后来的事情是这两个人直到天黑才回来。谢天谢地他们都空着手,否则夏洛克逛商场这种事又足够约翰纳闷两天的了。博士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在公园待了几乎一天。   “明天就见分晓了。”   斜倚在沙发上的夏洛克停止琴声,仰头去看站在窗前向外张望的塞佛洛丝。   “我很想知道Mycroft怎么保证Eurus会像他计划中预测的那样行事。”   “这不应该是你问的。没有她聪明不代表不能了解她。”   “没有人能了解Eurus。”这句话的隐含义是“连我也不能。”   一阵沉默。   “我们这几天说的不算多。”夏洛克说,“从我对你设定的了解来说,不像很充足。”   “可是我们也没有更多时间了。”   夏洛克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塞佛洛丝突然转身出门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端着那个她从来没有打开过的钢笔包装盒。她在他面前站住,双手捧着盒子,一言不发,湛蓝的眼睛里含着复杂的神色。   “这是什么?”   “给你的圣诞礼物。”   夏洛克诧异地皱起了眉毛。   “我知道离圣诞还有很长时间,可是你知道,我来不及见到下一个圣诞节了。   她说话的时候笑了,一个温润的笑容,最重要的是,她看起来很清醒。夏洛克慢慢把小提琴和琴弓放下,把脚从沙发扶手上放下来,在她面前站了起来。   “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多么重要,Sherlock。你是陪伴我度过人生最后七天的人,而且你知道这是我的最后七天。”   这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夏洛克接过盒子,撕开包装,拿出了那支暗红色的钢笔。把它拿在手里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因为它重得出奇,掂在手里至少有五十克,而且还是那个问题,他看不出这是什么牌子的。它在灯光下呈现出红酒的颜色。这时候夏洛克想起了什么,抬头打量了塞佛洛丝一下。她还是整个的浅颜色,没有口红。   “我料想你并不愿意用它,”她说,“不过没关系,我只有一个请求。明天执行的时候把它别在你的上衣口袋上。你们在模拟舱里的录像,我在Eurus那里一定看得见。我其实不像我想表现出来的那样勇敢。”   夏洛克严肃地注视着她,但是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他的目光定在她脸上,没说什么,抬手把钢笔别在了衬衣口袋上。   “谢谢,Sherlock。”她笑了,眼睛里隐约有点泪光,“Mycroft大概和你说过了吧,行动过程中如果我对你们发出了什么指令,一定要照做。”   这句话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夏洛克刚刚觉得灰暗的地方,但只有一刹那,不够他看清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钢笔。   “有问题吗,Sherlock?”   他摇了摇头。塞佛洛丝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了。”他低声说。她疑问地抬头看他。   “我想你也许见不到下一个圣诞节了,但是还能给出礼物,或者,收到礼物……”   塞佛洛丝的蓝眼睛睁大了。夏洛克突然抬手轻轻把她额前落下来的一缕金发推了上去,然后松了手。她感觉到一个细小的东西在头上划过一小段,停住了。   “……也很好了。”   她难以置信地抬手摸了一下。一枚朴素的细长发卡。   “圣诞快乐,Zephyrus。”   “圣诞快乐。Sherlock。”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并不→_→)…… ☆、Chapter 8 Azure Sister   四人刚刚在谢林福德降落,就被工作人员,或者现在应该说是欧若丝的手下,分开了。塞佛洛丝博士作为“礼物”被单独带走。夏洛克,约翰,和麦考夫被搜去了身上所有的武器,直接送往模拟舱。   “我说什么来着?”麦考夫艰难地笑着说,“她无论如何也会第一时间把中断的实验继续下去的。”   “那如果她不同时看她的礼物呢?”约翰不安地问。   “那‘礼物’会自己想办法过来的。”麦考夫回答,“实在不行她可以给自己设定成James bond(詹姆斯邦德,就是007)。”   “这怎么可能?”   “我给她看过整个海岛的建筑设计图。她知道所有的路线。”   “她能记得住吗?”   “不是背下来的,她把它直接写入记忆里了。”   一直沉默的夏洛克惊愕地看了麦考夫一眼。   “我不知道她还有这个技能?”   “她能清除就能写入。”约翰把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   “是,也不是。”麦考夫说,“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你能写入,Sherlock。”   “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她设定了我?”夏洛克恼火地说,“然后用我的思维把设计图写入她的记忆?”   “这也没有办法。唯一遗憾的是你错过了和自己面对面的机会,抱歉,Sherlock,但是我们不能冒险让她消耗脑力跟你每天拼推理玩。”   “我没有那么愚蠢。”夏洛克狠狠地说。   “这感觉像是《驱魔人》,”约翰说,“就是那个电影,你们看过吗?魔鬼说被附魔的人身体里有好几个人的灵魂,随时可以切换成其中的……抱歉,当我没说。”   舱门关上了。三人十分默契地按原阵型站好,望着突然亮起的屏幕。面色苍白,一头黑发的欧若丝出现在屏幕中间,还是一身白色的病号服,头发散落在她的肩膀上,背景显示她在总控办公室。她那边的屏幕一定也亮了,因为她睁大了双眼,像看见了什么惊喜,无疑就是模拟舱里的这三人。这个画面让约翰无奈地叹了口气,麦考夫还算镇定,夏洛克望着屏幕看上去怅然若失。   “我知道你会回来,Sherlock。”她柔声说,“毕竟上次无知的人把我们的游戏打断了,我们还没到最精彩的地方呢。”   “我想知道那架飞机怎么样了。”夏洛克说,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表情和语气,因此眼神看起来很空。   “你还在关心她?要知道上次你已经抛弃她了。你们所有人,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她的存在。”   “我现在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即使你精心设计的实验失败,也还需要有个交待。”   欧若丝本来应该有个回答,但这个时候她身后的纯白墙壁上突然开了一个门,几乎是被撞开的。欧若丝转过头去,可能准备好要看见一个冒失违反了规定的工作人员,见到从门口走进来的塞佛洛丝博士,她愣住不动了。   “抱歉不得不放倒几个,”塞佛洛丝说,站姿端正,口气轻松但隐含着一种普普通通的蔑视和讽刺,“不然他们禁止我通行。”   欧若丝注视了她一会儿,回头盯着屏幕,带着夸张的难以置信的神情。这边的三人莫名其妙,也盯着她看。欧若丝自语了一句:   “Dr Watson……”   福尔摩斯兄弟同时看看约翰,又看看屏幕上的塞佛洛丝。连医生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塞佛洛丝神似他自己。   “我说她是怎么放倒了好几个的。”夏洛克低声说。   塞佛洛丝咳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几乎忘了。”   她低头寻思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贝克街的三人都已经看出来,她又是她自己了。博士向欧若丝微笑了一下,眼睛眯着,像在看一个久违的老朋友。   “我是Dr Zephyrus。Mycroft大概告诉过你,今年我是你的圣诞礼物。”   “我很确定圣诞节不是这个季节的事。”   两个女人在房间里对视着。Zephyrus,西风,这个名字引起了欧若丝讽刺的一笑。   “那就当我是额外赠送的吧。”   “Mycrof一定是技穷了。”   塞弗洛丝凝视着对方苍白如同吸血鬼的脸。吸血鬼大概还有表情或神色,尽管也许是凶恶或贪婪,但欧若丝什么也没有,她的眼睛是空的。   “Mycroft这次送来了一个普通人?”   “确实普通,”博士回答,“但是我和刚刚进门的那个普通人不是同一个普通人。我知道你感觉得到。”   欧若丝微微偏头,身体向前倾了一点,眼睛越发睁大了。塞弗洛丝觉得她的眼睛是两个完全的黑洞,有极强的吸力,于是及时把目光调整到了她鼻子的位置。   “你在躲避什么?”欧若丝静静地问,“说话时不直视对方的眼睛是十分不礼貌的。”   “只要你盯着对方的脸部,他一般就会以为你在和他对视,有人甚至因此佩服我的勇气。有一次……”   “再演示一遍。”   “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做到的。”   “再演示一遍。”   “那就是说你不需要我解释,只要亲眼观察就能……”   “再演示一遍!”   欧若丝的怒吼换来了片刻的宁静。塞弗洛丝无法掩饰自己颤抖了一下。她以为欧若丝会露出嘲笑的神色,但是没有。   “曾经有人说我让他想起《驱魔人》。”塞弗洛丝说,“你看,现在我们真的演了一出‘驱魔人’,只不过驱魔师占了上风,怒吼着逼迫魔鬼再露一手给他看看。”   欧若丝把手放在按钮上。   “你很有趣,但是没那么有趣。你打断了我的游戏,之所以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是因为我的哥哥们拿你提供了一个新的。我考虑尝试一下,但也只是考虑考虑而已。”   她瞟了一眼分屏屏幕。塞弗洛丝看见房间里的三个人,夏洛克站在中间,医生和麦考夫分别现在他身后,和视频录像里的一样。她知道他们也在通过屏幕看着她们。只要欧若丝的手向下一压,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房间就会灰飞烟灭。   “你希望看见谁。”   欧若丝不说话。   “我不想让你以为我是特意准备好了一两个人选来见你的。事实上我可以是任何人,活人或死人,唯一条件是我需要知道他们的信息,信息越完善完成度就越高。”   说完这些,塞弗洛丝在欧若丝对面的地上坐了下来,眼睛望着她。   “你父亲。”欧若丝没有感情地说。博士定定地看着她。   “你父亲,亲爱的博士,”欧若丝带着古怪的笑容重复了一遍。   “那太简单了,Miss Holmes。”   “不是你熟悉的那个父亲,博士。是你永远也不能理解的,对我五体投地,奉若神明的父亲。”   塞弗洛丝的眼睛一动不动。她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任何人吗,Dr. Zephyrus?”欧若丝轻声说,“那可要加把劲儿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依旧是你自己。”   塞弗洛丝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嘴唇开始发抖,脸上露出异常痛苦的神色,下巴微微抖动着,额头上挤出几道愁苦的皱纹。她猛地在欧若丝面前跪了下去,发出听上去几乎不是她自己的闷声悲泣:   “Eurus!救救我,Eurus!”   欧若丝的脸上露出奇异的色彩。   “我没跟她说过《驱魔人》这事。”约翰苦笑着说。   “她知道你会怎么想,医生。”   “她现在在干什么?这等于缴械投降了!”   “起码她把我们离爆炸又推迟了几分钟。”夏洛克没有情绪地说。   “Eurus反应很快,”麦考夫低低地说,“Dr. Zephyrus可能会变成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所以首先指定了一个已经被她奴役的角色,博士就相当于任她支配了。”   “还有感情上的重击,”夏洛克补充说,“父亲和全家人的死足以在任何时候击溃Zephyrus。”   “如果她始终处于这个状态,我们该怎么办?”医生攥紧了拳头。   “关于催眠术有一种说法,”麦考夫漫不经心地答非所问,“如果一个人发自内心地不相信催眠,任何催眠大师都对他无能为力。”   “我确定我问的不是这个。”   “不会发生这种事,”麦考夫说,“她的第一设定不允许。”   “我也确定你没和我们提过这个设定。”   “Zephyrus的设定技能里有一项可以避免她在设定状态下被人利用。第一设定是她在任何情况下设定的任何角色都必须遵守的设定,后面也可以有第二和第三,优先程度递减。比如说如果她担心设定危险角色会伤及无辜,就可以把第一设定设为不能伤害任何人,这样不管设定对象是多么嗜血的人,在设定中都只能遵守第一设定。有时候会有点影响完成度。真不敢相信我没告诉过你们。”   “你现在说就已经算早了。”夏洛克说。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约翰有点感觉到自己这一方现在成了牵扯欧若丝精力的摆设,行动力全在博士那一边了。   “Trust her decision(信任她的决定)。”麦考夫用安慰的口气说。   “信任?你看看她现在让人放心吗?”医生指着屏幕说。塞弗洛丝正跪在欧若丝脚下,绝望地撕着自己的头发。   “不是在说博士。”夏洛克凝视着屏幕上噙着一丝微笑的黑发女人,“是Eurus。”   塞弗洛丝停下了撕扯头发的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慢慢把双手放下,抬起头来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眼神迷茫。   “前情提要,”欧若丝淡淡地说,“你在给我表演你可怜的父亲。”   “这不是表演,Miss Holmes。这和表演有天壤之别。”塞弗洛丝从地上站起来,僵硬地活动了一下跪得发麻的腿,原地跺了跺脚,“我听说你也曾经伪装成很多人,但是这不一样。在这儿。”她指了指太阳穴。“这儿永远是你自己在思考,而我这里彻底地换了一个人。你能看得出来,我知道,只是不肯轻易承认。”   “你来之前Mycroft没有警告你不要说太多话吗?”   “现在这个情况下我需要不停地说话保持清醒,否则有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危险。”   “他有没有告诉你,你为什么是我的礼物?”   “我知道。”塞弗洛丝说,“因为我,也只有我,能让你再见到那个永远也见不到的人。不是视频,不是录音,不是拙劣的模仿,而是他本人。”   “你必须记住我没有完全相信,Doctor。”   “马上就会知道了,”塞弗洛丝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模仿得了他,对吧?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一点了。只有你能透过我看清里面存在的这个人。这就是为什么刚刚进门的时候你第一眼就知道我不是我,而是Dr. Watson。”   欧若丝把手从按钮上移开了。她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摆在膝盖上的双手用力绷成爪状。   “展示给我看。”   “你需要多长时间?”   “Five minutes ,unsupervised(五分钟,无人监控)。”   “那我还对付得来。”   “Be Jim Moriaty(成为吉姆莫里亚蒂)。”两个女人同时冷冷地说。   “我刚刚还在奇怪Eurus居然和她如此正常地对话了这么久,”约翰摇了摇头,“想多了。”   “她能撑多久?”夏洛克转身盯着麦考夫,“成为Moriaty最多能撑多久?”   “我记得我回答过,”麦考夫气定神闲,“有一次她坚持了十五分钟,突然失去知觉表现出猝死的症状。我们的医务人员就守在旁边,当场抢救,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她醒来之后作为Moriaty说的一切话都不记得了。”   “那一定装得很像了。”医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心地说。   “她不是装的,医生。我和Moriaty近距离接触过。那个眼神只属于隐藏在后面的头脑。他说的话也不是全无意义的疯话。她可以成为Moriaty,医生。”   “那我可真想看看。”约翰辛辣地说。三个人同时望向屏幕。塞弗洛丝僵了一会儿,低下头去,然后慢慢展开肩膀,经过一个慵懒的弧线仰起头来,直到下巴朝着天花板,一个迷离的眼神从屏幕上一闪而过,仿佛享受着日光浴一般。她终于静止下来,面向屏幕,眼睛显得奇大,瞳孔扩大,宛如死者的双眸。看见她掀动嘴唇即将开口的方式,夏洛克皱紧眉头,痛苦地摇了摇头。   “Hi,boys。Expecting me?(嗨,男孩们。在等我吗?)”   塞弗洛丝发出一种仿佛压抑着神经质狂笑的古怪声音。屏幕上的欧若丝双眼空洞,没有一点反应。   “这不可能,”约翰喃喃地说,“这不可能。”   屏幕闪了两下,继而一片雪花。 作者有话要说:  提到的《驱魔人》片段就是电影里的情节。驱魔的神父曾要求魔鬼再演示一下怎么隔空把抽屉打开的,但是魔鬼一再拒绝。Dr觉得她和欧若丝的对话很像电影里的这一段,不过欧若丝的态度比电影里的神父恶劣很多。 ☆、Chapter 9 Wild Spirit   “请向我保证你们两个没做出格的事。”塞佛洛丝从地上站起来,睡眼朦胧地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我讨厌殃及池鱼。”   “没那个时间,博士。五分钟少得可怜。”欧若丝古怪地笑着。   “那么你介意用个三分钟给我复述一下刚刚都说了什么吗?忘了解释,切换其他普通人的时候我能保留他们的记忆,但是类似Moriaty的奇异生物从来在我脑子里留不下任何痕迹。也许是他们比我聪明太多,在存储记忆的时候避开了我。开发了我大脑里的休眠区,我猜。我调动不了的地方。有点可怕,是吧,Eurus?想到自己的大脑里存在着别人,可是自己对他们怎么利用这具躯壳却一点也不了解。”   欧若丝阴沉地看着如同梦呓一般喋喋不休的塞佛洛丝。   “你会给我复述一遍的,对不对?你不至于不舍得和我分享吧”   欧若丝看了一眼闪烁的屏幕。屏幕重新亮了,三个男人基本保持原来的阵型,夏洛克蹲在地上专心地研究着什么。医生指了一下屏幕提醒他注意,侦探这才站了起来。   “博士,我知道你听得见。”他用苦涩的声音说,“你还好吗?”   “Not before family,Sherlock。(别把家人排在第二位,夏洛克)”欧若丝在博士回答之前说,“感谢你的关心,亲爱的哥哥,博士好得很。我已经在考虑把她留下做个宠物了——就和你现在做的一样。不过这个宠物会更有趣更有用。”   “你真应该先问问宠物的意见。”夏洛克回答。约翰无奈地望着天花板。   “感谢提醒。”欧若丝向塞佛洛丝露出怜悯的神色,“真可怜,博士,我哥哥派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该怎么离开这儿?”   “有的。”塞佛洛丝回答。   “他怎么说?”   “走出去。作为Sherlock,走出去。”   欧若丝发出了一阵大笑,而且很久没有止住,她用一只手挡住了脸。她的笑声在密闭而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连四下里清一色的白色都显得喧闹嘈杂起来,塞佛洛丝甚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膜在振动。   “你们认为Sherlock有离开这里的能力?”   “不,但是Sherlock有和你玩游戏的资格。”塞佛洛丝毫不掩饰地用双手的食指压住双耳然后放开,以缓解不适,“你对我这样的普通人激不起任何兴趣,连杀掉都没什么意思,像碾死蚂蚁一样,打发时间但是带不来新鲜的刺激。Mycroft可以和你谈上几句,Sherlock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但是起码你还愿意和他玩玩,纯粹出于消遣,时不常有点小惊喜。比起像蚂蚁一样被碾死,我宁可选择在游戏里多争取一回合。”   “有没有意识到你原本可以不来的,博士?”欧若丝突然转换了话题,“有没有想过也许Mycroft在用你和我做交易,不管他之前给你许诺过什么都不算数?我之前的所有年头都是这么过的,博士。我为他做事,作为交换他带来礼物,为此他什么都能做,连要求Moriaty都可以。也许他意识到了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为了缓和兄妹关系,今年他增加了一份礼物,把Moriaty从另一个世界给我带回来。”   “你相信天堂地狱吗?或者另一个世界?或者轮回?”   “Zephyrus,你信任夏洛克,但是你绝不应该信任麦考夫。”欧若丝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你看看你自己,博士,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困在这庞大迷宫的中间。一个生长畸形的孩子,被人当作求和的礼物扔进来,相信那种完成任务就回家的鬼话。”   “我们能不能不要从驱魔人又岔到Minotaur(米诺陶洛斯)去了?这明明是个东风和西风相遇的故事。”塞佛洛丝揉了揉眼睛,仿佛有点厌倦了,“也许人身牛首怪对你来说也是个遗弃的孩子,而且很形象,不过生长畸形的可不是我。我只是个虚弱的普通人。关于希腊神话的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再做探讨,也许Minotaur也是个礼物,是上天给人的礼物,或者我们可以说他比常人更强大,不过人们不能理解超出自己的力量,出于恐惧,才把它定义为可怖。从某种程度上说,也许换个思路,怪物其实就是美男子。”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West Wind(西风)。”欧若丝怜悯和好奇的神情消失了,阴冷重新浮现,“不要用这种对付小警察的办法对付我。不停岔开话题除了打断你自己的思路以外没有任何用,你影响不到我。”   “那不是我的思路是你引领和灌输到我头脑中的你的思路,打断了我的也就是打断了你的。你居然知道外面的人怎么对付小警察,不可思议……哦!我想起来了,你可以随意离开这个岛,对吧?真蠢。所以你进过局子?第一次出门就进了吗?一定是故意的吧,我不认为……”   欧若丝把手放在了按钮上。屏幕上的三个人都怔了一下。塞佛洛丝沉默了片刻。   “抱歉。毕竟你才是掌权的。不过容许我冒昧地问一下,East Wind(东风),你还记得本来要说什么吗?”   “你信任Sherlock,”欧若丝笑了,颇有姐妹的亲昵感,“对他有相当的好感,我可以这么说吧?他口袋上别的那支钢笔是你送的,看起来很不合他风格。我想那原本应该是配套的,还有个笔记本,这合你的风格,博士。但是Sherlock把纸质用品舍弃了,只带了钢笔来,既不算接受也没拒绝得太狠。那支钢笔的颜色——虽然这一番周折下来你的妆已经不太好了,但是我是不是可以说,和你的口红是一样的,博士?”   屏幕上约翰和麦考夫同时看了夏洛克一眼。侦探盯着屏幕,一言不发。他根本没注意塞佛洛丝今天出门的时候把口红画上了,这个疏忽可是新鲜事,毕竟她的底色那么浅。   “我真可怜你,博士。Sherlock是不会接受你这份可怜的感情的。他自己的感情生活已经是一团糟了。Molly。The woman(那个女人)。真是一团乱麻!或者也许……”欧若丝顿了顿,恍然大悟似的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在责怪自己反应太迟钝。“也许我的两个哥哥都在暗暗盼着你不要回来,好给自己省一点麻烦呢。”   棒极了。我们就差这一手。”医生又露出了那种自嘲的表情。屏幕上的塞佛洛丝表情怅然若失,很久没有说话。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麦考夫皱着眉头对夏洛克说,“你觉得我们现在承担得起给Dr. Zephyrus再来一场感情创伤吗?”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夏洛克压着火气说。   “她送你钢笔的时候我就该告诉你不应该接受。”   “我没有跟你说过。”   “上帝,Sherlock!”   福尔摩斯兄弟不再说话了。夏洛克从上衣口袋上取下那支暗红色的钢笔,拿在手里转了转。塞佛洛丝没有提起过笔记本,他也没有看到她有配套的笔记本。这一点他暗暗留了心。   “如果她待会儿需要感情激励的话,请一定对她说那句话不要犹豫,哪怕你不是真心的。”约翰用规劝的口气说,“我们不能看着她感情崩溃。”   “上帝,John!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决定不买你的帐,East Wind。”塞佛洛丝终于说,“今天的任务并不是为这个。如果你觉得自己找到了什么感情上的小秘诀,可用于操控我的心理,还是另找办法。希望你还记得,我是靠设定生活的。我完全可以给自己下一道‘Love Sherlock(爱夏洛克)’的设定给你看,然后在恰当的时候撤销。这一招永远不会出错,因为只要下了设定,我就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真切切地在爱设定里要我爱的人。”   “你没想过如果设定撤销不掉会发生什么吗?”   “有生以来从未发生过。”   “如果你只是给爱Sherlock的自己下了一道‘不爱’的设定呢”   “看来你其实不想要我的钢笔,Sherlock?”塞佛洛丝对着屏幕说,“不想要就算了吧。把它放在屏幕下面的地板上,待会儿我自己去取。那支笔我自己很青睐。”   夏洛克蹲下身把钢笔放在屏幕下面,起身退后了几步。两人隔着屏幕对视着不知道在哪里的对方。   “很抱歉我们没成,夏洛克。但是别担心,姑娘们喜欢你。”塞佛洛丝含着笑回头看向全程专注观察的欧若丝。   “Mycroft是把我当作礼物送来的,但我个人还有一点别的任务要完成。”   “希望你别妄想。”欧若丝说,“我不喜欢看普通人没有根据地妄想。他们自我毁灭,并且不忘给我添点麻烦。”   “这次不一样了,East Wind。”塞佛洛丝理了理头发,“这次我准备了一点好的。你喜欢看Holmes的自相残杀吗?不,应该问你自己喜欢这种参与其中的感觉吗?你以为Sherlock在玩你的游戏,其实他只能被你当玩具放在游戏里,只有被你折磨和嘲弄的份,虽然你自己可能不是这么定义的,但事实如此。普通人就是这么定义的,我只是加点注解,免得你们这样的高功能反社会天才难以理解。我说的是你们三个,Dr. Watson不需要。”   “我说了希望你别妄想。”   “这不是妄想。在这个狭小的迷宫里一手遮天了太久之后,现在需要睁开眼睛看看外面了。”塞佛洛丝说,“East Wind,我陪你玩这个游戏,因为你就要死了。Fasten your seat belt cause this is going be a bumpy night(勒紧安全带,这会是一个颠簸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安全带那句话是贝蒂 戴维斯在电影《彗星美人》里的着名台词。第四季里莫娘在录制的视频里说过这句话。 ☆、Chapter 10 The Trumpet of a   “现在事情超出预计了,我亲爱的哥哥。”欧若丝向屏幕说,“你送来的这份礼物说她要变成Sherlock,并且在这个游戏里杀掉我。这是你们两个哪一个的主意?”   麦考夫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恐怕是她自己的。”夏洛克回答。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个拙劣的玩笑吗,Sherlock?也许我应该让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家伙闭嘴。也许刚刚你们错过的那一场演出里她已经把精力耗尽了。”欧若丝的手在按钮上悬了一会儿。塞佛洛丝静静地看着她。   “不,不要这么简单。”她说,“我给你一点时间。五分钟,怎么样?这是个□□。五分钟之后如果我还活着,你就只能眼看着他们三个灰飞烟灭。至于你,小可怜,我会根据你的表现来确定留你到什么时候。小妹妹需要有人和她一起玩。”   “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把倒计时停下。”塞佛洛丝说。   “很简单,没办法停下。”欧若丝用相当真挚的口吻说,但神经质的颤抖暴露了她情绪激动,“很遗憾,my sister from the west(我从西边来的姐妹),我看不出有给另一种可能性做准备的必要。”   “五分钟足够了。”塞佛洛丝说,她习惯性地想把垂下来的头发理到耳后,然后意识到自己头上有夏洛克给的发卡。她露出了那个苍白而疲惫的笑容,仿佛她刚刚被迫从睡梦中醒来,说不上几句就即将不知不觉地回到睡梦中去。   “Mycroft,她必须停下来,”约翰愤怒地说,“刚刚设定过Moriaty,现在用Sherlock的方式思考会崩溃的。”   “她能设定Moriaty十几分钟,刚刚只过去了五分钟。”   “可那是Sherlock!”   “那当然是Sherlock,否则还能想出别的办法现在把他送到她面前去吗?”麦考夫压抑着脾气说。   “这样没有胜算。”   “反之也没有。”   “Mycroft,”一直沉默的夏洛克突然说,“你上次说她可以变成我多长时间?”   “从前的你大概可以坚持到二十分钟,”麦考夫说,“但是考虑到你现在和几年前大不相同,尤其是受感情影响太多,应该只能坚持一刻钟了。”   “我还是觉得这个自相矛盾很可笑。”医生生气地说。   “如果是你呢?”   麦考夫沉吟了一会儿。   “我们最后没允许她尝试。”   “回答我的问题。”   “十分钟吧,假设她的身体承受能力为上限。”   “如果是Eurus呢?”   “你说什么?”   “如果设定Eurus,她能坚持多久。”夏洛克缓慢而清晰地说。   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麦考夫无言地望着夏洛克。   “你早就知道她要干什么。”夏洛克一字一顿地说,“你和她单独计划好的,但没有告诉我们。你让我们以为她要用我的智力去对付Eurus,其实你一直就知道她在打算什么。”   “现在才想明白有点晚了,brother mine。”   “等等,”约翰打了个手势加入进来,“等等,如果你们说的是我以为你们说的那个意思,我们不是早就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了吗?Eurus超出所有人的认知能力,Dr Zephyrus是不能设定她的。”   “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超出所有人的认知,只要他在生物学分类上还属于人类这个物种。”麦考夫说,“Dr Zephyrus的能力是再现某个个体的思维方式,只要这个个体是作为人类在思考,就可以再现,区别不过是复杂程度和消耗水平。这对我们来说难以把握,但她已经完全掌握了。她像一架精密的机器把输入的信息分析,重组,根据具体情况输出,甚至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推出给定信息中不包含的方面。如果她支撑不下一个完整的Eurus,起码可以通过Eurus向她展现的方面设定一部分。”   “她能坚持多长时间,”夏洛克说,“在脑死亡之前能持续多长时间。”   这个时候他们都听见了“咔哒”的一声。麦考夫望向屏幕,看见右下角出现了一个电子表,显示05:00,还未开始倒计时。   淡黄色的数字映在夏洛克的眼睛上。   “Sherlock和Mycroft对你都无能为力。你是我们已知的最强大个体。目前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摧毁你。唯一能毁灭你的只有你自己。”   欧若丝握紧双手,眼睛里再度迸发出光芒来。   “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戏法吧,sister from the west。”她兴奋地说,“他们不过以为你模仿得很像而已,亲爱的West Wind,只有我透过你看见了你头脑里的那个人。在这小小的头骨里是另一个人在思考。”   “As you like it,East Wind。Now……(如你所愿,东风。现在……)”塞佛洛丝的双眼又睁大了,脸上刚刚泛起的血色又急剧褪去,就像生命以可见的速度从她身上消失了一般。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胸口剧烈起伏着,表情就像她的头脑要炸开一样,她像只野兽一样低吼了一声,用双手抱住头,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埋下头去。   一片寂静。   屏幕上的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欧若丝摇了摇头。   “可惜你们不在这个房间里。我感受不到她活着的气息了。也许你们的小可怜重启失败了。我本想留下这只宠物多研究几天的。Sherlock,我们现在……”   她突然停下,转头去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塞佛洛丝。   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欧若丝眼睛里的警觉越来越尖锐,如同察觉到屋里潜伏着一条毒蛇一样。她慢慢从工作台后站起来,从桌子上拿起枪,走到塞佛洛丝面前站住,脸上表现出不可思议的空白。   塞佛洛丝把手放下,长发随之散落下来,发卡还挂在上面。她抬起头来,仰起下巴,冷漠地抬起眼皮对上欧若丝注视的目光,迅速地笑了。她的脸色如同白纸一样,眼睛像一对无底的黑洞,没有任何情绪从那里传来。   “Reunion,Eurus(重又见面了,欧若丝)。”她用试探的口气说,好像担心吓到对方一样,露出一副真挚的关切神情。   “Reunion。Eurus。”欧若丝如同说梦话一样。   倒计时的数字跳动了起来。   夏洛克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儿。塞佛洛丝的表情现在变幻无常,但像一张白纸做的面具,下面没有一点感情。真正的她只从那双眼睛里暴露出冰山一角。   “她成功了。”   “Sherlock,她会死的。”   “Mycroft,你这个蠢货。”夏洛克从牙缝里挤着说,她的第一设定不是完成你给定的任务,或者暂时制服Eurus。她的第一设定杀了Eurus。她从一开始就在计划复仇。她头脑里的设定是你看不到的。”   麦考夫沉默着不回答。   “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杀死我,或者,你自己。”   “我们之间也需要武器做保障吗,Eurus?虽然亲眼所见,但还是坚持不相信你看见的?”   “直奔主题。”欧若丝把枪扔回了工作台上。   “我只是想摧毁你。”塞佛洛丝认真地说,像一个回答问题的小学生,“计划是这样,我们在这里闲扯废话直到五分钟消耗完毕,然后□□引爆。”   “你认为他们的死会有用?”   “不确定。试试总没什么坏处。”   “看他们惊恐的眼神,Eurus,”欧若丝回头望着屏幕上三个僵住的男人,“Mycroft,亲手放出了一个魔鬼,然后又放出了她的复制品。”   “你退步了,Eurus。那些监狱里的可怜人给你灌输了‘魔鬼’的概念吗?”   两个人面对面笑了,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笑声。她们两个以房间为中心看着对方慢慢走了三百六十度,最后回到原地。   “你拖不到五分钟就会死的,Doctor。看不到那个盛大场面了。”   “我不是Zephyrus。再说我会自己引爆它。”   这个时候塞佛洛丝抬眼看了一眼摄像头。夏洛克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心里一亮,随即又是一沉。   “用我的工作台吗?”   “用我的。我们思考的方式一样。我知道你会把引爆装置放在哪里。”   “Dr. Zephyrus,你不可能和我一样。”   欧若丝突然闭上嘴不说了。因为刚刚那句话是两个人异口同声说的。   “我知道你会怎么安排它。”塞佛洛丝指着那个纯白的工作台说,“这是你让他们按你的喜好和需要重做的。圆形按钮是舱门开关,控制灯光的旁边有小灯,有棱角的是音效,控制监控录像的在电脑里,菱形的是引爆——没错吧?”   欧若丝看上去一副既惊讶又伤心的样子   “我们也不能免俗吗,Eurus?”塞佛洛丝脸上出现了悲悯的神色,“不管你在世界上怕谁或不怕谁,都无法否认,最恐惧的永远是你自己。你在这世界上唯一害怕的只有我。”   “Shut up,Zephyrus(闭嘴,塞佛洛丝)。”两人突然同时说。   “Game over。You fail(游戏结束。你输了)。”异口同声。   欧若丝充满仇恨地盯着塞佛洛丝。塞佛洛丝认真观察着她。然后两个人像两个小女孩一样偏过头来看对方,再偏过头去,动作完全一样。欧若丝开始尖叫,发出古怪的字句和声音,说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和拉丁语,然后是挪威,冰岛,丹麦。塞佛洛丝一个音节不差地同时进行,字正腔圆,表情严肃,但并不费劲。她又反复发出莫里亚蒂一样的怪叫,火车汽笛声,钟表倒计时声,一些无意义的她随机想起来胡说的话。塞佛洛丝随意地达到了同步。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两分钟,一时间房间里嘈杂得能震破人的耳膜,两个人互相威逼着在房间里转了几个来回,如同一种舞步,事实上在麦考夫眼里就是一种舞步。他想到也许对于欧若丝来说,不假思索的胡言乱语也是可以确定的,根本没有随机可言。   “你听见了吗?”夏洛克喊道,“Eurus的声音,和那个飞机上的小女孩是一样的!”   其余二人都紧张地看着她们。欧若丝毫无意识地用小女孩的声音尖叫着疯话,这恐怖的场面把他们惊呆了。   “在我面前你就堕落到这个地步吗?”塞佛洛丝突然抓住欧若丝的肩膀断断续续地喊道。欧若丝腾出手来转身指着屏幕大笑起来。那三个人同时退后了不少,约翰一副傻乎乎的样子,麦考夫眉头紧锁,一只手顶着太阳穴。夏洛克咬紧牙关双手却在发抖。塞佛洛丝用力把她扳回来,两个女人几乎在总控厮打起来,完全是一场灾难,因为互相知道对方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你见过这样的场面吗,Eurus?”   两个人又都不说话了。这次她们自己都分不清刚才那句是谁说的了。   “时间要到了,Doctor。”   “我正等着这一刻。”   “杀掉自己的筹码?”   “杀掉我们的筹码。”   两双眼睛像互相被无形的吸引力束缚住了一样对视着。   “Eurus?”   塞佛洛丝双唇禁闭,脸色通红,表情像要杀人。欧若丝听见微弱的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一声混合的巨大的爆破声撼动了整座建筑,房间仿佛跳了一下。屏幕的音响被震得嗡嗡作响。一部分是从屏幕里传来的,一部分是从房间外面传来的。两个人都勉强才站稳她们的表情终于错开了。欧若丝的眼神凝固起来,塞佛洛丝展开一个阴沉的笑容。   “结束了。”   “是你干的?”   “是你。”   欧若丝回头看去,屏幕疯狂地闪着雪花,中间偶尔闪过不到一秒钟的火光,然后黑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欧若丝会称呼Dr为sister这个问题……我也没较过真,只是觉得很带感,名字都是风,还是风向相对的。 这段看得我自己好激动好紧张_(:з」∠)_ ☆、Chapter 11 If Winter Comes   “这是假的。”欧若丝说,“你以为一段提前录好的视频能骗过我吗?”   “声音和震动不是我能伪造的。爆炸确实发生了。在哪儿?你自己已经判断好方位了。能提供事实的时候何必造假,况且我们都太聪明,不需要说谎。”   欧若丝望着已经失灵的屏幕,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动不动,震坏了的音响杂乱地啸叫着。   “如果你真的是我,就知道我不会对Sherlock下手,”她说,“倒计时是假的,房间里没有装□□。你也该知道模拟舱里没有我想放引爆装置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塞佛洛丝微笑了一下,“所以我带来了自己的。当然了,这是Moriaty的主意。只有他想得出这么淘气的办法。”   她张开嘴,露出紧里面被咬碎的一颗假牙,灯光下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闪着光泽的金属丝。   “Moriaty?”   “Dr. Zephyrus在练习转换的时候试过你和Moriaty,结果我们就有了机会背着她串通一气。想知道我们多么合拍吗,my dear self(我亲爱的自己)?”   “你不可能有机会在那间房间里装上你自己的东西。博士设定成我只能维持一小会儿,没有时间侵入Sherrinford。”   “侵入这座疯人院?这个乌托邦?妄想什么呀!当然是他们自己带进来的!你忘了那支钢笔吗?”   “Sherlock会发现的。他是个蠢货,但还不是个十足的废物。”   “博士一直在违反Mycroft的禁令设定成你,也就是我,但她没料到事情会超出她的预计。我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断断续续地办了一些事情,时间不多,但还来得及给博士为Sherlock准备的钢笔里装上新炸药,或者镶一颗含着微型引爆装置的假牙。可怜的West Wind可不知道自己嘴里有足以毁掉半个总控的高科技。不过她也习惯了。毕竟有一次设定Moriaty的时候,他用她那只猫的皮毛做了一个手包留给她。她把礼物封好后不会想到再拆开做个安全检查。Sherlock太可爱了。他对West Wind没有戒心,也没有感觉到钢笔有问题。你当然不会笨到让他发现。最难的环节是说服Sherlock带着钢笔来Sherinnford,不过她做到了。相比之下和人类情感无关的事情都是小事一桩。”   片刻寂静。   “为什么。”   塞佛洛丝仿佛竖起了耳朵。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刚刚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Eurus,你在问为什么?你居然在问为什么?”她的三个问题仿佛一个crescendo(音乐上的渐强)。   “为什么。”   “Moriaty毕生都想摧毁Sherlock,这没有什么可问的。我一直为他着迷。这个游戏比他之前教你的好太多了。”   “你为什么接受这个?”欧若丝的声音像碎玻璃一样,“如果你是我,就不会伤害Sherlock的生命。”   “但是可以毁掉他其它的一切?”   “回答我!现在回答我!”   “你不会相信这个。”塞佛洛丝慢慢坐在了地上。“Dr. Zephyrus设定的根据是设定对象的信息。她再现Dr Taylor的完成度几乎是百分之百,因为对他的了解程度最高。对于Moriaty,她只能搜集尽可能多的资料进行分析,也就是说,有些方面她无法再现,只能空白。她可以最大程度再现Moriaty,因为他的变化无常就是一成不变,深不可测就是一目了然。你就大不一样了。你心里有撕裂的两部分。一方面要毁灭Holmes兄弟,另一方面又不能忍受Sherlock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是我们最喜欢的哥哥,最喜欢折磨他和最喜欢有他的陪伴。为了最大限度再现你,Dr. Zephyrus挖掘了一切与你有关的材料,看过你所有与人交流的录像,听你的音乐录音,直到她再现你的时候能用小提琴演奏出她没听过的你的音乐。可是,Eurus,她穷尽了所有能弄到手的资料,所有认识你的人,你的家人,没有一点东西可以向她展现你的第二方面。她无法再现这一部分。我是你,这话不假,但更精确地说,我是你的一方面。我只想摧毁Sherlock。你想留住他的那部分,你孤独得仿佛困在一架即将坠毁的飞机上的那一部分,我感觉不到。Eurus,这些是Dr. Zephyrus的信息储备里没有,但我刚刚从你发出的信息里接受到的。不过这也有好处。毕竟我和Moriaty在这个问题上一拍即合。Dr. Zephyrus永远也想不到,她最后用来拯救一切的杀手锏才是真正的毁灭。”   塞佛洛丝抱着膝盖,仰头望着欧若丝,像一个安静的小女孩。   “不,不,停下,都停下!”欧若丝颤抖着向后退去,直到撞上了办公桌。她反手把手、枪抓在手里,开枪栓对准了塞佛洛丝。“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根本不是我,West Wind不可能成为我!”   “这可不行。”塞佛洛丝带着痛心的表情看着欧若丝和她自己一样歇斯底里地颤抖的枪口。“你杀不了我。这很正常,所有人都不敢正视自己。”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塞佛洛丝突然哽住了一下,然后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像有人当胸捣了她一拳一样,但她又说了下去,声音开始不稳了。   “Dr Zephyrus,她犯了一个错误。她永远不应该试图设定你。现在她没有时间回来了。你说,如果我现在死了,Dr. Zephyrus又到哪里去了?她还活着吗?”   “站起来。”欧若丝用小女孩的尖利嗓音说。   “你还没意识到,你每分每秒输出的信息都在输入我,更加接近完整的你。你活着的每一秒钟都在壮大我。”塞佛洛丝站了起来,脸色和死人一样,呼吸困难。“这世界上将会由有两个完整的Eurus。I had no one,but now we both have something。Each of us has a Eurus。(我从来没有任何人的陪伴,但是现在我们都有点什么了。我们互相有一个欧若丝)。只有我们两个玩得了这个游戏,他们,他们只是玩具。Eurus,你喜欢这个游戏吗?”塞佛洛丝摇摇晃晃地向欧若丝走去,眼睛睁得很大,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她的四肢痉挛一般颤抖。“Eurus,你喜欢这样活下去吗?活在这个再也没有人能和你对话,或者陪你玩的世界上。我们就快没有时间了,我就快消逝了,Eurus,把游戏玩完……”   “什么游戏?”欧若丝的尖叫声几乎超出了人类的接受度。   “你还不明白这是什么吗?”   两个人又没有缘由地安静下来了。欧若丝嘴唇发抖,拿着枪的手垂了下去。   “Sherlock和Mycroft死了,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了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在你面前的是亲手导演了这一切的你自己,你正在用枪指着自己。你杀了Sherlock,而你想杀掉自己。Holmes killing Holmes. Self killing self。Emotional context,Eurus,and the best one ever in the world(福尔摩斯自相残杀,自我自相残杀。情感语境,欧若丝,这世界上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个)。”   “情感语境……”欧若丝有气无力地笑着倚在了工作台上,“当然了,情感语境……”   塞佛洛丝站在了她面前。   “Game over。You fail。(游戏结束。你输了)”   欧若丝耸动着肩膀笑了。   “你想让我怎么办?或者,你会怎么办?It does not make any difference killing the guilty or the innocent。You should have known that。What’s the point of all these?Do you really think I will do anything about it(杀掉有罪的或无辜的人没有任何区别。你应该知道的。所有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你真的以为我会对此做什么吗)?”   塞佛洛丝凝重地望着她,一言不发。欧若丝笑得开心而轻松,前仰后合,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世界上最大的白痴。   “但是……”她喘着气慢慢直起身来,“既然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她突然举起枪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抬头盯着塞佛洛丝,眼睛像一对黑洞,没有感情,没有情绪。   “Goodbye,my sister from the west(再见,我从西方来的姐妹)。”   枪响了。   塞佛洛丝擦去了迸溅在脸上的一点东西。她笑了,浑身发颤,像癫痫一样不能自已,瘫软下去,最后扶住地面才勉强坐住没有倒下。欧若丝,欧若丝死得很干净,很漂亮,连她的躯体都没有挣扎多久。她的衣服和肤色在纯白的背景里几乎分不清,还有她长长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像童话中那些天使一样留着美丽长发的女子,她死不瞑目的黑眼睛。塞佛洛丝在资料里看见她拉小提琴的样子,如此像夏洛克,如此,干净。   “Dr. Zephyrus,我们就这么结束吧。”她的吐字几乎不能分辨,嘴唇是浓重的紫色,舌头不听使唤,“我,现在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Eurus了。这具身体死的时候是我,不是你。结束吧……”   她躬身抱住头静止了一会儿,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是失败了。再抬头的时候她露出一个苍白而疲惫的笑容,望着完全黑屏的屏幕,最后挣扎了一下,像条落在陆地上的鱼一样一个挺身,重重地仰面倒在了地上,浑身痉挛,就像要哭出来但是没有眼泪一样。白色天花板在她眼前扩散开去,盖过了整个世界。   Sherlock,我感觉很平静。   如果你们逃出去了,不要回来。我知道你们逃出去了。你最后的噩梦铲除了。   我死的时候是我自己。   Sherlock,我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毁掉你。   Sherlock。   Zephyrus的眼睛不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我最喜欢的原创角色默哀三秒钟…… Goodbye Dr,I miss you…… ☆、Chapter 12 Can Spring Be Far   就在房间里充满了两个欧若丝如同精神失常一样的同步怒吼和尖叫的时候,夏洛克捕捉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声。他和麦考夫同时转过头去,望向模拟舱的舱口。   舱门打开了一条缝。   福尔摩斯兄弟对视了一眼。塞佛洛丝只在对峙的时候从工作台前一闪而过。欧若丝很有可能痴迷于测试两个自己的相似度,真的没有发现。夏洛克背对屏幕,瞟了一眼地上的钢笔。麦考夫注视着他的动作。夏洛克用唇语说了一个词:Explosion(爆炸)。   麦考夫不动声色地装作愁苦的样子在模拟舱里踱了几个来回,其实观察了一下舱门。两个人同时看向约翰。   “怎么了”   两个人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投向舱门。夏洛克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像小孩一样轻轻加了个音效。   “我的老天,不是又来一次吧!”医生低声说。   福尔摩斯兄弟分别用自己的方式做了一个表示无奈的肢体语言。塞佛洛丝突然按住了欧若丝,她看不见工作台上的电脑屏幕了。倒计时还剩下三秒,夏洛克按“麦考夫,约翰,和自己”的顺序点了一下三个人,这时候没人还有闲心推辞,三个人拉开窄小的舱门依次冲了出去。最后出来的夏洛克几乎被爆炸的冲击波摔到对面的墙上。   余波过去了。三个人半死不活地从黑暗的走廊里爬起来,互相确认了一下安全,看见各自的惨状,不由得都苦笑起来。   “你还好吗,医生?”   “我没事。”   “好极了,待会儿用得着你。”   “什么?”   “没有时间了,我们马上去总控。”夏洛克对麦考夫说,“你知道所有的路线。”   “去总控最短需要二十分钟,我们救不了她们任何一个。”   “二十分钟?”   “你不希望模拟出意外的时候实验对象一出门就能摸到总控核心系统吧?”   “别废话了,快走。”   “这边。”   “这里居然没有一个看守。”医生断断续续地说。   “所有的实验她一个人掌控,禁止其他人靠近。再说他们都害怕自己被选中作为实验对象。”麦考夫说,“我们进入Sherrinford一小时之后,等在外面的力量会默认任务完成,侵入监狱。”   “如果没完成呢?”   “那我们就已经在总控了。”   “好吧。我得说炸药这一手太绝了。”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因此恨我,但是我得说……”麦考夫无奈地说,“炸药这个计划可不是我的。”   总控的门开了。   夏洛克一时不敢相信那个被子、弹打穿了头部的尸首就是欧若丝。但是麦考夫在他旁边补充了一句。   “Eurus。她死了。医生,去看博士还有没有救。”   侦探头脑一片空白。他站在两个死掉的女人之间,很久没有移动。某种东西告诉他已经没有希望了。欧若丝的长发在地板上散开,在纯白的背景下宛若一朵花,她最后的表情是决绝和撕心裂肺的悲哀。约翰拼命给塞佛洛丝做了几轮心肺复苏,然后跌坐在地上。   “她已经凉了,开始僵硬了。”   “不是心脏停跳,”麦考夫苦笑着说,“是直接脑死亡。”   夏洛克慢慢在塞佛洛丝旁边蹲了下来。她像他见过的无数个死者一样,惨白冰冷,四肢在地板上摊开,最后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瞳孔散大。但她又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死者。   “她死的时候是她自己吗。”他喃喃自语道,俯下身去仔细看了看她固定下来的口型,然后小心地扒开她的嘴唇去摸牙和舌头的位置。   “从清辅音过渡到长元音。你们觉得她最后在说什么。”   这个问题完全没有疑问语气。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没有人说出来。   Sherlock。   塞佛洛丝博士的真名是蒂娜·泰勒,而且她也不是博士。她只拿过一个二等学士学位,和心理学或精神病学没有半点关系。她的智商属于经典的普通水平。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坚决不相信欧若丝的控制力和权威的普通人。也许就像麦考夫说的,只要你从心底里不相信催眠术,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催眠大师奈何得了你。   谢林福德一事尘埃落定之后,夏洛克在塞佛洛丝的书架上找到了那个与钢笔配套的笔记本,并且在中间几页发现了她早就写好的遗书。遗书最后是从别处撕下来粘上的一页纸,上面横七竖八反复重复着一行字:I had no one(我从来没有任何人的陪伴)。检查的结果是只有塞佛洛丝的指纹,但这几行却无疑是欧若丝的笔迹。   福尔摩斯兄弟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永远不把真相告诉福尔摩斯夫妇。他们不能第二次承受丧女之痛,还有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塞佛洛丝确实在无人监控的情况下设定欧若丝。她假意答应麦考夫活捉欧若丝,实际上的唯一目的只有为全家,和所有无端死于欧若丝之手的人们复仇。由于收集了大量信息并且挖掘得很深,她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但是持续时间太短,只够欧若丝在纸上留下一些塞佛洛丝之后费了很大力气才解码的字句,证明她存在过。博士发现设定欧若丝和设定莫里亚蒂出现了同样的问题,她对设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体真的为他们所用,她给自己下了第一设定。依靠第一设定,塞佛洛丝保留了最终对自己身体和所有设定的控制权。不管这些设定在她无意识的计划什么,都不得不服从第一设定。也就是这样,塞佛洛丝意识到可以通过设定的方式,用欧若丝除掉欧若丝。设定不是人格,设定在解除之后重新开始之前这段时间里相当于机器暂时被拆解,无法输入或输出,更不会在塞佛洛丝处于正常状态的时候在她头脑里。她设定的莫里亚蒂和欧若丝没有交流的可能。设定的欧若丝为了最终服从第一设定,在很多细节上对欧若丝本体撒了谎。   塞佛洛丝一年来的第一设定都是:杀掉欧若丝,不择手段。   设定的欧若丝当然具有本体的另一方面。塞佛洛丝通过完备的资料分析出了这一点,也成功再现了,但设定的欧若丝必须服从第一设定制定计划,而最快实现第一设定指令的办法,只有在欧若丝本体面前杀掉夏洛克,导致她的精神崩溃。杀掉夏洛克只是设定的欧若丝计划中必须经过的一个环节,不择手段,她自己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塞佛洛丝只有一个大致框架。设定的欧若丝充分利用每次设定的一丁点时间,把整个计划做得滴水不漏,然后直接把计划写入塞佛洛丝的记忆。一个极其残忍的计划。一百克炸药可以毁掉整个总控系统,五十三克的钢笔里有三十克是炸药,整个模拟舱可以夷为平地,三个人尸骨无存。博士只需要按着她留下的计划寸步不离地实施,成功拿到炸药,定制钢笔,在假牙里装上引爆装置。每次设定时间都很短,之后需要较长的休息才能继续,而且难度极高,整个计划的准备工作持续了近一年,直到最后七天才紧锣密鼓地了结。结果极其完美,完美到如果她没有几次给出暗示,夏洛克居然真的没有发现钢笔有问题。他后来以为这是塞佛洛丝和麦考夫计划好的逃生和制敌一箭双雕,无论如何没料到塞佛洛丝的初始计划会首先牺牲他。设定的莫里亚蒂确实参与过这个行动,他只需要在设定过程中检查一下设定的欧若丝的计划,并在恰当的地方直接在记忆上进行修改。两个非人类天才联手的迷魂阵把麦考夫都瞒过了,他一直以为塞佛洛丝在瞒着他设定莫里亚蒂,而且查过她所有的笔记,什么也没有发现,因此没有多加干涉。塞佛洛丝以此麻痹了他的警惕。写在她头脑里的东西麦考夫是无法看到的。   也就是说,从第一次走进贝克街开始,塞佛洛丝就一直在着手准备杀掉夏洛克。   为什么塞佛洛丝最终改变了主意,没有人说得清。也许是夏洛克琴弓架在琴弦上的动作里有某种特别的东西,也许是他外冷内热的说话方式格外动人,也许是他无意中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总之,当看到录像中夏洛克把对着麦考夫的枪口转向自己的时候,她意识到他是一个她无论如何无法下手毁灭的人。于是她将第一设定改为第二设定,而新的第一设定是:   救出其他三个人,不顾一切。   本体欧若丝本应亲眼看着钢笔在夏洛克身上爆炸,提供真相永远比撒谎有效,加上攻心几乎不需要超过五分钟,塞佛洛丝也有生还的可能。但第一设定不允许。她持续给出了爆炸物的暗示,在激怒本体欧若丝的时候打开舱门并拖住对方的注意力,倒计时还有三秒结束的时候三个人冲出了模拟舱。欧若丝看见的只有爆炸后的景象。但这也意味着一件事。设定的欧若丝需要拖到五分钟倒计时结束才能引爆炸药。五分钟原本是塞佛洛丝的极限。加上之前刚刚设定过莫里亚蒂。疲劳状态下的塞佛洛丝设定欧若丝超过十分钟。没有生存的可能了。   但是欧若丝……也许欧若丝从来也不想杀掉夏洛克。游戏中夏洛克选择自杀时她激烈的反应不只是因为出乎意料和游戏被打断。他们在马斯格雷夫庄园找到了欧若丝原本为游戏设计的最后一环,找到了多年前被欧若丝淹死在井里的小维克多特雷夫,夏洛克童年最好的朋友,后来他重写了自己的记忆,把死掉的小男孩改成了一条叫Redbeard的狗。麦考夫认为这件事直接形成了夏洛克后来冷漠的性格。   但是夏洛克在假的墓园里破解了欧若丝那首歌谣的歌词。   I'm lost(我迷失了)。   Help me brother(救我,哥哥)。   Save my life before my doom(在我毁灭之前拯救我)。   I’m lost without your love(没有你的爱我是迷失的)。   Save my soul(拯救我的灵魂)。   夏洛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当年没有解出那首歌谣,就永远地错过了可能拯救欧若丝的最后机会。也许她曾经,或者一直在等他,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能陪伴她的人,在等他的时候,他们之前隔了越来越多的血。   I've never had anyone(我从来没有过任何人的陪伴)。   夏洛克的目光落到了塞佛洛丝遗书的最后一页上。   Sherlock,我通过资料分析知道你会用整个余生试图带给她光明,也知道你和她之间不是全无希望。但我自作主张提前结束了这一切。我承认一开始是为了我自己,后来是为了所有那些可怜的人,现在是为了你。你应该活在光明里。   不论你是否认同我的决定,Sherlock,你最黑暗的噩梦从此根除了。我杀了她。如果我有罪,只有你有权力宽恕我或者不宽恕我。决定吧,Sherlock,你知道我听得见。   你真诚的,   Dr. Zephyrus   夏洛克放下了笔记本。他脑海里出现了最后那一幕,白色的房间里两具白色的尸体,两个为他而死的女人,一个为他的死,一个为他的生。他仿佛又听见那个声音,那个总是一身浅颜色的女人,仿佛刚刚从睡梦中醒来,马上就要回到睡梦中去,在回答欧若丝的时候,隔着两重屏幕向他说:   走出去。作为Sherlock,走出去。   还有那个苍白的,苍白而疲惫的笑容。   Destroyer and preserver   Wild and mild   West Wind— West Wind!   西风是毁灭者,西风是守护者   温柔,狂野   西风——西风! 作者有话要说:  This is it。我心中完整的故事就是这么多了。本来结掉《夜莺传奇》之后精疲力竭的作者打算蛰伏一阵然后打起精神全文存稿那篇 是,大臣 的文,结果神夏第四季横空出世,不仅把说好了再永不见的我拉回坑里,还拆了我cp(不,这不是重点)…… 本来开始看Eurus的戏气得炸毛,看到最后的时候,反而心情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Dr这个形象几乎是在看完最后一秒的一刻猛地出现在脑海里,笑得很疲惫,很温和,但坚决地不肯离开了。再回坑的我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个对卷福一人死去活来的迷妹,夏洛克也不再是第一季第一集惊艳全场的冷冰冰反社会,回首看来竟也如此令人感慨。迷妹年代也差点写同人,因为第三季的时候出坑就无限期搁置了。怎么也不会想到真动手的时候凝炼成了这样一篇和迷妹断然不相干的文,而且是一气呵成,这几天如痴如醉地赶着码字,所有情节几乎都自己水到渠成。现在我可以坦诚地说,不管恨不得全盘清空的迷妹黑历史有多少,我依旧是爱Sherlock的,是和爱其他所有角色一样的爱。至于Dr,我不知道她对夏洛克究竟怀着什么感情,但是我知道,她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可以牺牲生命留住这颗冷淡外表下火热而充满温情的心。 只要没有真爱作品再横空出世作者这次是真的要好好休息了。至于要不要写个Dr生还的同人的同人(说不定还会再写长点)我再考虑一下。感谢所有支持我到现在的读者们,我们有缘再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